辛念摇摇头,没说话,安静地坐在另一个沙发上。
一局游戏结束,时易放下手机,“睡不着?”
“有点。”
辛念眨巴着眼睛,“太黑了,而且我从来没有住在过这么大的卧室里,有点害怕……”
“那怎么办?给你出去买点儿酒,灌醉了再睡?”时易坐姿大大咧咧,忽然又道:“哦,忘了,您是女侠,喝不醉。”
辛念小脸一红,“你别拿我打趣。”
她拿起面前的玻璃杯,喝了一口热水,紧张地问:“时易,你能不能进去打游戏?”
“进去?进哪儿?”
时易挑着眉毛,看上去不大正经。
辛念一脸单纯,“进卧室,你在旁边,我就不怕了。”
时易挑起眉毛,“你确定?”
辛念抿着唇,显然没有把刚才的邀请重复第二遍的勇气。
时易的眼中微有笑意,“成,走吧。”
辛念重新躺在床上。
这本就是一个双人床。
她占据一边,时易占据另一边。
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胸腔中的震动加剧。
此时此刻,若不是时易靠在床头,那么他俩真的像是一对刚刚同居的小情侣一般。
辛念觉得自己更睡不着了。
时易没有玩手机,侧眸问:“你爸今天打你没有?”
辛念的小半张脸都在被子里,她摇摇头,“没有,相反,我还咬了他一口,可狠了,还出血了。”
“挺厉害啊?”
“那当然。”
“行。”时易扫了一眼她得意的神色,似笑非笑地道:“我们民宿正巧缺个安保,我看你挺合适,下个周就准备上岗吧。”
辛念嘻嘻笑道:“这是你教我的,不要怕他们。”
提起下午的事情,她内心愈发澎湃,从头到尾把事情经过给他讲了一遍。
说完,她轻轻叹口气,“我还要记得好好感谢晓佳和李大哥,若没有他们,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李大哥……
啧,叫得还挺亲切。
时易十分不满,立刻表达,“怎么,就一个多月不见,李霄权没有自己名字了?你还非得叫他一声‘哥’?”
辛念不知道为何突然对人家有了敌意,小声辩解,“晓佳就是这么喊他的,所以我也跟着这么叫呀。”
时易冷哼一声,“那个李霄权是游卿男朋友,按理来说,赵晓佳跟他差了辈分,可她依旧要喊人家‘哥’,存的什么心,我还不清楚?你跟她能一样?叫得那么亲切干什么?”
辛念想起赵晓佳偶尔看李霄权的神色,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我应该叫什么呀?”
“他没名字?”
辛念叹口气,“再怎么说,人家今天也帮了我大忙,直接叫李霄权是不是太生分了一些?”
时易一听,更不高兴了,“你个小没良心的,我也帮了你,你怎么就一直管我叫时易呢?”他低下头,轻轻吐气,嘴角勾起来,更像是个坏小子,“你说,到底我帮你多,还是那小子帮你多?”
他的阴影压过来,辛念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小声道:“……你多。”
“那你怎么从来不喊我‘哥哥’呢?”
时易大手一伸,忽然将她从被子中往外提了提。
“喊啊,想什么呢?”
丛林之王优雅地发号施令,辛念手无寸铁,不敢不从,她嗫嚅半天,张不开嘴。
时易又凑近了一些,半真半假地威胁道:“你说不说?”
辛念不敢看他,却依旧感受着那双黑沉的眸子的注视。
她沉默许久,弱弱地、快速地发出两个音节。
——哥哥。
时易手心微麻,看到她微红的耳朵尖,竟然罕见地没有再为难她。
辛念把自己裹得很紧,手脚束缚着,时易觉得好玩儿似的,推着被子让她在床上滚了几个圈。辛念想反抗,但胳膊一时间难以抽出来,只能气呼呼地喊着“时易”的名字。
时易没听见一样,在一旁乐不可支。
忽然,“啪嗒”一下。
辛念噤了声,问道:“是钟表的声音吗?”
“嗯。”时易点头,“十二点了。”
到八号了。
辛念想。
——我终于成年了。
她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时易。
——我和时易一样,变成一个大人了。
时易见她忽然不说话,“困了?”
辛念“嗯”了一下。
“那睡吧。”
时易将灯关上。
屋内再次伸手不见五指。
辛念却不再害怕。
她轻轻眯着眼睛,悄悄把自己的右手伸出来,尽量自然地放在枕边。
这样,她的手,距离时易的便不过几厘米。
像是能够若即若离地触碰到。
时易近在天边,这是她做梦都不敢祈求的成年礼物。
辛念没有再动作,慢慢闭上眼睛。
疲惫袭来,她缓缓进入梦乡。
许久,黑暗中,时易回头,垂眸看着她早已经没有伤疤的手。
辛念呼吸平稳,杯子轻微地起伏着。
这幅样子,他曾经透过屏幕见过许多回。
这是第一次,亲眼看到。
忽然,他轻轻抬起自己的手,在她的小拇指上勾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