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事?”
“带你去个地方。”薄言道。
衬衣纽扣还剩两颗没系上,不像酒会上那么正式,领口微敞。
温瓷有一瞬恍惚,仿佛看到了他年少时还有几分青涩和不羁的模样。
如果是以前,他们可以去的地方有很多。而现在,除了公司温瓷想不到第二个可以一起去的地方。
他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方羊绒披肩,随手抛给她:“去的地方会有点冷。”
温瓷更想不到了,他们去的地方到底在哪。
她秉持着多问多错原则,死死不开口。
车子一路去往城郊,平直的柏油大道被蜿蜒山路取代。
每个转弯,她都能看到被车灯照得晃眼的广角镜一闪而过。他们越爬越高,最后停在一片空旷的观景台上,从上眺望,城市灯光尽收眼底。
山下气温尚可,但山顶上的风猎猎作响。
温瓷下车后忍不住裹紧披肩,裙角随风扬起,她惊呼一声,而后男人的大衣从后整个将她兜住。
“都说了冷。”
“……”
那你也没给我准备其他的啊。
温瓷索性把两条手臂穿进大衣袖口,拉高披肩,将大半张脸都藏了进去。
他的大衣于她来说实在宽松,省去了其他保暖措施。
她不置一言地看着他,发现从酒会起他一直在看表。
车内还开着暖气,但温瓷不想回去。
她想知道今晚到底要做什么?值得这样大费周章。
等待是漫长的。
最后她还是抵不过山风,重新坐回车里。
被吹得麻木的四肢迅速回温,连车内饰散发的淡淡真皮香也成了一种舒适的象征。温瓷放倒座椅,从她的角度看不见城市灯光,取而代之的是一整片靛蓝夜空。星星少许,隐隐绰绰藏进了云层。
不知看了多久,车门轻轻一声响动。
山风无孔不入,钻了进来。
与山风一起进来的还有男人的声音。
“错过了。”薄言的嗓音似乎也沾上了深夜凉意,有些磨砂质感。
温瓷不解:“什么错过了?”
“流星雨。”薄言褪去皮手套扔在一边,“可惜耽搁了点时间。”
虽然没说怎么耽搁了,但温瓷条件反射想到了她和喻淮安待在一起的那点时间,总觉得言语之间意有所指。
“不就是流星雨。”她道。
“嗯,不就是流星雨。”
他的语气很淡,在这种无所谓的语调中,温瓷忽然感觉喉中苦涩。
她想起一件事。
大约是加德校庆前后,每年一到这个日子学生上课的心思都会淡几分。温瓷班里张罗着要开篝火晚会,恰逢气象局预报近日将有一场流星雨。
班里的同学已经说了好几天了。
温瓷虽不积极,但也起了玩儿性。
下了课,她肆无忌惮地跑进薄言教室:“这两天你要去家教吗?”
“不用。”
薄言把书码得整整齐齐,而后抽出一张习题卷,笔走龙蛇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温瓷托着腮看他,用眼神追逐他的笔迹:“我又不是让你帮我写作业的,那么防着我干嘛。做什么名字写那——么大。”
“是吗。”说话间,薄言已经勾勾画画写了好几道选择。
“哎,你们班校庆弄什么活动?”温瓷伸出手指,挡住了下一道题。
少年手里的笔终于停下:“不知道。”
“薄言,你好无趣啊……”温瓷说,“我们班有篝火晚会。”
“嗯。”
“嗯?没别的了?”
薄言掀起眼皮,似乎在说:不然?
“其实我也觉得篝火晚会挺无聊的。”温瓷从善如流,慢慢眨了眨眼,“所以我们还是去看流星雨吧。”
她说:“就我们俩。”
水瓶座流星雨,并不盛大。
只不过是温瓷找他玩儿的一个借口。
气象局说流星雨到来的那个夜晚,她拖着薄言来到学校后山。
这里是一片开阔的十八洞高尔夫球场。
因为篝火晚会,山下热闹非凡,仿佛隔着数百米都能听到人生喧嚣。
“我在南半球看过一场很大的流星雨。”温瓷边走边说,“那天很适合观测,没有月亮,到处黑黢黢一片。所以第一颗流星出现的时候我就看见了……”
她对着天空,“不是说九点么?怎么一颗都没有。”
薄言望向城市闪烁的灯光,“太亮了。”
这样喧嚣的城市是见不到流星的。
何况今夜有霾。
“也有可能是晚点了。”温瓷坚持。
她坐在草坪上,仰起脑袋:“薄言,你等着吧。”
少女声音清亮,语气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娇气。她有时候很顽固,说要看流星就非得看到一颗。
可能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就是如此。
没被生活磋磨过,所以对很多无意义的事情总是抱有期待。
薄言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继续默默背白天的单词。
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越来越轻,她等着等着忽然一歪,睡倒在他怀里。薄言只觉得胸膛热得发烫,鼻腔里充满了她身上的味道。
他抿着唇,动作轻柔地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下一秒。
温瓷突然伸手,像抓到了什么一般笑得狡黠:“我装的!原来你也会替人盖衣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