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没停。
花园庭院里处处都有深浅不一的积水。
沈阅脚步极稳的匆忙走在园林之间的鹅卵石小径上,冬禧却从她一声不吭的状态中隐隐感知到她情绪似乎很是不对。
正在慌乱无措时,平地上,沈阅脚下突然被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她脚下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往旁边挪动了两步。
“小姐……”冬禧急切叫了一声,便要去扶她。
沈阅却率先一把扶住了旁边的一株花树,稳住身形。
她抬了抬手,示意冬禧不用管她。
冬禧见她淋了雨,又后知后觉,尽量将雨伞往她头顶擎着。
沈阅手撑在一株山茶树的树干上,冷雨之下,昔日俏丽绽放枝头的花朵都成了泡在泥泞雨水里的残红。
她低垂着眼眸,在雨中立了许久,直至手掌上沾染的湿意与寒气蔓延遍四肢百骸。
唇瓣咬出血来,一滴血珠坠落,也同那些嫣红的花朵一般跌进泥泞肮脏的雨水里。
自思水轩出来,她脑中一直回荡不去的都是那晚自选妃宴回去,她外公急怒攻心呕血的场景。
那一晚,如青松山峦一般撑着整个家族信念的老者,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倒下,从此一蹶不振。
而最叫她愤怒揪心的,却已经不是那一晚。
因为随着徐惊墨揭露出来的秘密,她也终于窥探到了前世一切的真相——
现在即使勿须去找秦绪当面对质,她也可笃定,那时候就是秦绪给她下了药。
肖荣芳先于柳茗烟有了孩子,他不介意,可是为了能够有个合适的理由把他那亲亲表妹推上将来的皇后之位,他却是不能叫自己这个太子正妃有机会率先诞下子嗣的。
他一定是给她下药了,就为了逼她给柳茗烟让路。
用了徐惊墨口中的那种药,神不知鬼不觉的达成了目的!
是她太蠢,太天真了,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抬高了那两个衣冠禽兽做人的底线。
她以为她一直循规蹈矩,做好了一个太子妃的本分,而闻氏一族又一直辅佐秦绪兢兢业业,秦绪就算对她没什么男女之情,至少无冤无仇的,他也不至于对她下毒手。
甚至于,后来外公一病不起时,她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外公年纪大了,必得要有那么一天。
现在摸到了蛛丝马迹再仔细回想——
当年,外公就是在请大夫去给她看了这个难以受孕病症之后,回去没多久,家里才传出他一病不起的消息。
那时候她人在宫里,与家中互通消息也不方便,他们一定是怕她有所联想,进而自责,又刻意拖后了几天才将消息告知于她的。
外公那一病,也不是无缘无故,一定是大夫给她诊脉时察觉了秦绪在她身上使的阴招。
这辈子,单单是秦绪悔婚,老人家都犹且承受不住;
上辈子,他们一家人更是一腔热血错付……
外公那时该是从秦绪的所作所为中,预见了她将来不可避免的悲惨结局,无力回天加上自责愤恨……
所以——
上辈子,她的外祖父也并非寿终正寝,他是被秦绪活活气死的!
作者有话说:
三更。
上辈子,不仅女鹅惨,事实上女鹅一家三代都实惨……
我也许……是个后妈?
第113章 种蛊
秦照有事出门去了。
沈阅冷静下来之后并未回房, 而是去了他的外书房。
窗外冷雨凄凄,她一个人坐在案后,百无聊赖,不知不觉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梦里——
都是她上辈子无缘得见的, 据说秦绪给予柳茗烟的那场盛大无比的封后大典。
他们, 踩着她闻家人的骨肉鲜血, 她母亲的,她外公的,以及她自己的……
一步一步登临高处,站在了帝国皇城权利巅峰的最高处,俯瞰众生, 俾睨天下!
秦照回府, 已经是午后。
这样的天气, 他以为沈阅不会出门, 直接便回了后院。
却被守院子的春祺告知:“王妃上午带冬禧姐姐去思水轩看望松哥儿去了,午饭也没回来吃。”
秦照走了一路回来, 衣袍靴子也都打湿了。
他进屋简单替换了一下干爽的衣物, 然后又打了伞寻去思水轩。
直到见着守在那里的商秋,才自对方口中知道个事情的大概。
但是商秋上午就只顾着来回跑腿,他也只知道是太医院那个叫徐惊墨的年轻医士来过府上, 并且治好了甘长松的心症, 再至于……
私底下那人与自家王妃又都说了些什么, 他便也解释不清了。
秦照心底一直对徐惊墨揣着防备与芥蒂, 闻言,便有种隐隐很是不好的预感。
再从思水轩出来, 这回他直接找了林管家去问——
林管家一共只伺候府里这两位主子, 自然一门心思盯着自家主母的一举一动, 以防她有所吩咐。沈阅午饭没用,还是他亲自寻去了外书房问的。
林管家道:“小的也没见着王妃,在院子里就被冬禧姑娘挡回来了。王妃未曾出门,若是这会儿还没回房……那就应该还是在您外书房吧?”
秦照于是就又绕去了自己外书房。
果然,沈阅还在那。
冬禧面色忧虑又焦灼的在屋外的廊下来回踱步,瞧着他来,连忙见礼;“殿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