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的几天，程茉和陈琛保持了一种诡异的沉默状态，对彼此像空气，又像是刻意躲避。
再一次见面，是期末考试结束后，宋冉约她出来跨年。
深夜点的岳州，街面上基本都是年轻人，她们去的是市里类似于时尚锚点的中心商圈。
下了车，广场中央中心花坛上摆着一滴巨型水珠状的设计物，颜色多变但不艳俗，克莱因色系的。
成排的黄色银杏树枝叶稀疏地和路灯一样平铺排开在石灰色的宽阔街道上。
流光一样的灯在鳞次栉比的商场大楼上颇有设计感地亮起，因为跨年夜的关系，许多饭店都延长了营业时间。
宋冉拉着程茉去的，是一家网红概念式火锅店，整个色调以白绿色为主，主打亲和自然，田园治愈。
程茉对当代人的舍近求远，玩弄概念实在槽多无口：“那为什么要开家火锅店？不应该生吃水果蔬菜吗，这才叫自然。”
宋冉搂着她的肩，捏住她的嘴：“安静一点宝贝，闭紧嘴巴你就是这条街最美的小姑娘。”
程茉全程被宋冉拖行到了火锅店。
“您好，几位啊？”穿着绿色制服的火锅店员热情地走上来。
“两位。”
“前面还有三十桌，预计等位时间超过一个小时了。”
……
两个人拿着排号单，程茉：“这也太火爆了。”
“早知道我就让小皮来提前给咱们排个号了。”宋冉叹气。
“对了，小皮为什么没来啊。”
“我没让他来。我本来说让他把陈琛叫着，我们四个人一起吃个饭，谁知道他说陈琛有约了，我想索性就咱们俩出来吃个饭，让他找别人了。”
“小皮实惨。”
“我是为了咱们姐妹好好说说话。”宋冉白眼看着程茉，“你这几天状态很不对啊，跟陈琛又吵架了？”
“没——”后面的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宋冉的尖叫打断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靠！”
“怎么了？”程茉满不在乎地偏头。
“你看！茉茉。”
程茉顺着宋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陈琛，和别的妹儿！”
原本笑着的表情瞬间凝结。
隔着火锅店的透明玻璃，陈琛和一个看上去文静娴雅的女孩对坐着。
明明大厅里人潮如织，她却只能看见陈琛的那一角，女孩抚着发丝，不知道说到什么，对着陈琛温婉地一笑，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针织衫，露出一截白藕似的手臂。
火锅的热腾白气上涌，氤氲了陈琛的凌厉的面孔。
他姿态随意地坐在深绿色沙发上，脖颈微仰，白皙的腕骨轻扣在黑色大理石光面桌沿。
陈琛，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副宠辱不惊、游刃有余的俊冷模样。
莫名其妙地，难过，不爽。
乱七八糟的低落情绪成群结队地滋生出来。
她现在为什么要不爽？
为什么之前要躲？
好像所有问题的答案在这个氤氲的空间里一点点清晰。
宋冉：“我靠，他说他有约了。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约的是个女的！”
程茉攥着手，在这一刻，她甚至，有些害怕这个答案。
宋冉：“女的！你说他们俩会是什么关系啊？是不是那个那个，不是，是肯定是那个那个！我真是头一次见陈琛和异性单独出来吃饭！而且还是跨年夜，这么有仪式感的日子啊！”
她有些呼吸急促，她怕现在的她承担不了这份答案的重量。
“茉茉，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被这个爆炸消息给弄傻了！”宋冉用肩膀推了推程茉。
被宋冉从思绪里唤醒，程茉迟缓地“哦”了一声，很勉强地说：“我们走吧。”
“走什么啊走！你没看到陈琛和他女朋友，这可是大八卦！”宋冉叽叽歪歪地在旁边沸腾着，准备拿出手机偷拍一张。
与她间隔不过一掌距离的程茉，再一次进入了一个真空区。
鼎沸人声穿过她的耳朵，流光溢彩模糊她的视线，慢慢地，一切感觉都在消失，推挤出一个最大的、唯一的神经——像每一颗柠檬最酸的那一滴再次萃取提炼无数次后，落在了她的心头。
最开始的那一秒，刺激麻痹到失去所有知觉。
跨年夜在一起的人，还能是什么关系。
下一秒，酸到极致的感觉来势汹汹，让她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好不容易稳静的心，瞬间，波涛翻天。
她难过地眨了眨眼。
她好像，终于明白这些天，自己心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滋味了。
最终这些没见时的辗转反侧、想见他的雀跃长夜、见了后的躲避忐忑，不过是因了四个字——为情所困。
但发现这一切的钥匙却是因为他的身边，有了别的女生。
她终于明白了她的心情，可是好像有点迟了。
原来在她还不懂爱情是什么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了一个人。
第52章 拥抱
“茉茉, 茉茉。”宋冉的声音把程茉唤醒。
商场播放了一曲《嘉宾》。
——“感谢你特别邀请”
——“来见证你的爱情”
应景的不能再够了。
可……
他也不一定和那个女生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