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琛云淡风轻地开口:“冒昧问一句,您家有往拖鞋里放针的传统吗?”
陈正英还没说话, 邓琳就紧赶着开口:“怎么了?是不是保姆打扫时掉了什么东西进去。”
“也不是。”陈琛淡定地押了口汤, 不咸不淡地说,“昨天看到陈肃拿了两根针往我拖鞋里插,突然想起来问问, 是不是什么我不知道的习俗?”
陈正英脸色一脸:“陈肃!”
陈肃肩膀一抖, 正要辩解。
陈琛慢条斯理地“哦”了一声,推开椅子站起来:“看来不是。不过他还小, 没什么的。”
陈琛淡然的眼神从桌上三个神色各异的人脸上淡淡滑过:“吃好了,你们随意。”
他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上楼, 余音中听到邓琳抢先批评陈肃的话音, 扬了扬眉。
陈肃和陈琛大大小小的矛盾, 在陈琛压下不计和邓琳雷声大雨点小的偏袒之下,一直没闹到陈正英真正发作那一步。
直到有一次,不知道为了什么,陈正英刚一进门,就看到陈肃拿起盘子往陈琛身上砸,碎片踢里哐啷地飞了一地,陈琛手臂上鲜血直流。
那一天,陈肃也进了医院,是被陈正英打的,邓琳也进了医院,是拉不住架哭晕的。
幽暗的病房里,消毒水味很浓,陈琛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己右臂上的绷带,回想着陈肃下午挑衅地说道——“别以为进了我家你就赢了,这家里的一切都是我的。还有之前帮你打我那个坏女人,遭报应了吧,之前被整那么惨,怕了吧,我妈说那都是我爸给我出气的。”
陈琛不气反笑,冷呵一声,凑近陈肃的耳朵:“你知道,陈正英为什么非要我回来吗?”
陈肃抱着双臂,得意洋洋地说:“我妈说了,是你装可怜求我爸的。”
“这你也信?当然是因为你可以改姓陈,却没办法让身体里也流出陈家的血。”
陈肃猝不及防:“你胡说什么!”
陈琛:“别装了,你也就比我小了三岁。”
一开始知道陈正英重组家庭后,陈琛也没多想,可直到陈肃出现在他面前,看着他的年纪,虽然疑惑,但陈琛没心思多想。
跨年夜陈正英出事后一反常态开口要他回去,连同之后为了逼自己回家伤害程茉的行径,都暗示了一件事情,陈肃不是他亲生的,所以陈正英才想把亲生的陈琛留在身边。
想通这个关节,陈琛自嘲地眯了眯眼,陈正英他,可真是错得离谱。
陈肃的叫喊把陈琛从思绪里拉回:“你才是装的装的,装的,你个克死亲妈的丧门星!”
陈琛眼眸中冷光一闪,桀骜地弯起唇角:“是啊,我这个丧门星现在掉到你家了,你好好等着吧。”
陈肃气得双肩发抖,只得随便操起什么东西往陈琛身上摔去。
恰好撞上陈正英回家。
从此,人前,陈琛进退得宜,没任何脾气。
人后,每次陈肃来找他麻烦,他都会十倍百倍地回击过去。
陈正英给陈琛安排了私人司机,但陈琛更喜欢坐公交。
这样,他才能更好地看看这人间。
早高峰的公交车上,人密密麻麻,塞满了车厢中部,陈琛手长脚长地穿过人群,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一手拉着小拖车,一只手在公交车后门上拍来拍去,张开嘴巴,费劲但声音有限地想让司机开门。
可司机显然没能从后视镜里发现这位需要下车的乘客。
这时,一声“呲”响,前门也关了。
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更加着急,周围人却无动于衷。
陈琛朗声道:“师傅,开门。有人下车。”
这是离开程茉之后,陈琛第56次的多管闲事。
周末,学校放假,教室里没什么人,陈琛拿着书静静自习。
忽然,一阵嘈嘈杂杂嘻嘻哈哈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随着哐啷一声门响,几个女生吵闹地走了进来。
他坐在教室后面,前桌书本高高垒起,恰好在女生们的视线盲区。女生们便只看到了前排另一个安静自习的学生头女孩。
学生头女孩缩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言不发。
一个绑着高马尾的女孩,嗤笑了一下,扯过压在学生头女孩手臂下的作业本。
学生头争抢不及,作业本被高马尾女孩高高举起,转了半圈。
高马尾背对着学生头,边看边笑:“我去,阿程是不是学成书呆子了。放假休息还要来教室学习。”
陈琛散淡的神情在捕捉到“阿程”这两个字时,微微一动。
又把作业本拿给围在一圈的其他姑娘:“你们好好学学,看咱们班倒数第一多厉害。比第一名还用功呢。”
在女生们的嬉笑声里。
陈琛微微蹙了蹙眉,笔尖停下,扣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学生头女孩脑袋快埋进了土里,一阵血气翻上脸颊,想深深藏起来的一切自卑不堪都被人恶劣又张扬地挑露出来。
她难堪地把自己衣角抓成一团。
空气中涌出一股燥热的风,学生头如同被放进了烘箱里,整个人被烘成一簇不知所措的红。
刺耳的声音不断地传来。
“再努力也没用啊。”
“智商不够是硬伤”
“害,我上次一节课都没听一次作业没做都比她分数高了二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