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你扫地了,扫的又不干净。”
依旧口是心非的可爱。
白素弯弯唇角:“那臣妾出去了?”
“早些回来,宴会快要结束了。”
“好。”
……
-
静和殿外。
一袭红衣的女人,单手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在灯笼映照的宫墙之下。
雨水打在灯笼里的烛火,地面影影绰绰。
待到转入一处僻静的小路,这才站定回身。
一袭素色衣袍的书生,走在青石阶铺就的宫路上,步履艰难地过来。
“蔺青。”
待到书生走近了,白素淡淡开口。
那人怔了怔,眼睛自下而上地将她来回打量。
白素是存了心思让他死心的,这会也便大大方方地由着他看。
许久之后,面前的人终于肯定地开口:“你不是素素。”
后,死气沉沉的眸子里,渐渐映出光来。
就像是沙漠之中快要渴水而死的人,望见眼前一处巨大的湖泊;
像一个得了绝症等死的人,发现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
眼前人的眼里,是如狂般的欣喜。
“素素她,没有嫁进宫是不是?她在何处,还请娘娘告知学生……”
他说着,双手拱于胸前,同她鞠了个深深的躬:“学生诠才末学,但日后定当殚精竭虑,一心效力于陛下与娘娘。素素是学生心爱之人,求娘娘与陛下成全。”
雨骤然大了。
打在油纸伞上,噼啪作响。
空气,却安静的可怕。
蔺青弯腰许久都未能听到回应,疑惑地起身。
“……娘娘?”
他问。
一声低低的叹息自衣衫华贵的女子口中叹出……
而后,那人便缓缓地将衣袖抻起,露出一双白皙的手腕。
腕上,是两道长长的、无比狰狞的疤。
“抱歉……你说的对,我不是她。但我也是她……”
她是她,身体是她。
她又不是她,这身体的灵魂已经换作了另一人。
所以,她是她,也不是她。
蔺青望着这一双熟悉的手……
右手食指的指肚上,是她手上最大的茧子。因为她说过,她的庭院无人打扫,就只能每日自己来扫,她又特别喜欢那一处用力,时间久了,就长了一颗好大好大的茧……
左手的手腕内侧,有一颗黑色的小痣。她说,有次走在街上,有位算命的老先生说,这处有痣命不好的,须得化解才行,不然要一辈子命苦了。可是她手上没有钱……她笑着说:“可见那先生算的也是不准的,不然哪里会遇见蔺公子呢?”
她说:遇见蔺公子就很好了,我的命一定不差的。
她说:木之,都好起来的,什么都会好起来的,你要信我啊,你看我,以前过的很不好的,现在也好起来了呀。
彼时,她脸上的笑,至今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可如今,蔺青看着这腕上两道长达一指的疤,只觉得一声轰隆隆的雷,伴着倾盆的雨,自天际劈下。
刹那间,他的世界地动山摇。
“抱歉,我确实不是她。”
身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人,漠然地陈述。
将衣袖掩了回去。
看着那两条疤,渐渐小消失在视野里……
在集会之中侃侃而谈、风光霁月,在金榜榜首、惊才绝艳的状元郎,这一刻像是疯了一般,叫出一声绝望的:“别……”
后拉起白素的胳膊,死死箍住。
“让我再看一眼……就一眼……一眼就好……”
“求求你……”
“娘娘……学生求求你……”
白素深深地闭了闭眼。
后冷静地将手抽了回来。
“状元郎,请自重。我已不是你的白素,我是……”
话说到一半,目光掠过巷尾一截明黄色的衣。
顿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段长川……
他何时来的?
来多久了?又听了多久?
而对方似乎也才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明黄的衣角一闪而逝。
巷尾的地方,遥遥的传来长乐的惊呼:
“陛下,陛下!您别跑了!太医说您现在不能跑!”
“陛下,您慢一点,奴才这伞跟不上您啊……陛下!”
段长川在跑……
段长川连伞都没有撑!
一想到自家怀了孕的Omega,正在外面淋雨,白素再也顾不得体面,拎起长长的衣摆,朝着少年离开的方向追去。
-
转过巷尾,进了大路,一眼便看到了急匆匆奔走的人。
举着伞的小太监,一路跟在后头。
白素手上的伞“啪”地扔到地上,朝着那人奔去。
“陛下!”
“你停下!”
“段长川,别跑了!”
她一边喊着,一边追。
也幸好,少年怀孕之后体力大不如前,很快便被她拉住。
“段长川,你跑什么,身子跑坏了怎么办?”
少年全身都淋在雨里,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冻得脸色苍白……只有一双眼睛是通红的。
“你说,数到一百你就回来的……可是朕数到了两百……”
“朕数到两百,你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