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在看到的一瞬间,眼睛立刻便红了。
上齿紧紧地咬着下唇,好久都不能出声。
此刻,周围的人都已被赶走,外面那一群公子小姐们,并不能看得清此处情景。
但小朋友还是倔强地替她把衣袖仔仔细细地遮了回去。
“她现在终于想开了,想好好地生活,这难道有错吗?非要等到人死了,永远没了,才觉得自己那一片痴心付出的值得?若你真痴心,该千盼万盼,盼得她好才是,而不是看到她想要重新开始,就前来恶语相向。蔺木之,你也不过如此。”
少年维持着身为一名皇帝的沉稳,讲话并不似私底下那般随意,声音习惯性地压低了,言语之间连语言波动也很少。
他就像是一只亚成年时期的小雄狮,分明獠牙也没长好、一切都还没成熟,却已经煞有介事地开始在自己的领地上,展露自己身为万兽之王的威严。
白素放在桌下的手,同他紧紧地交握。
“蔺青。”她转头,缓缓开口:“而今确实木已成舟,但至少你的一片痴心并未辜负。”
“她很爱你。”
她说。
【一片痴心未辜负。】
【她很爱他。】
那个生在名门望族之中,却自小失了生母……独自一人,在相府最深的庭院里苟活十余载。
熬过了冬天的霜雪、夏天的烈阳……
看过了春天的雨与秋天的叶。
终于遇见她命中注定的公子。
吊桥反应也好,一见倾心也好,深深地爱上,将他奉若神明。
那个天真、善良,倔强、顽强,很用力生活着的姑娘……
在孤独冷寂的相府里,用她没过完的一生,对他矢志不渝。
红着眼的金科状元郎,饮下一杯浓烈的酒。
颤着声音说:“可我……宁愿是她负了我。”
攥着酒盏的手,根根青筋暴起。
“抱歉,木之先失行陪……待日后定往司天监送上拜帖。”
良久过后,书生踉跄着起身。
双手拢在胸前,行了个大大的礼,说:“云大人、风姑娘。还有……木之这便走了。”
而听了一整个过程的书责,也迟缓地起身。
再望向白素的目光,愧疚而茫然。
最后潦草地一拱手,说:“是书某对不住。”
也跟着匆匆离去。
-
蔺青和书责走了,云邪看看段长川又看看白素,懒懒打了个哈欠:“哎,突然想去看看小兔子,姑姑你去不去?”
然后也不等风榣答应,就拽着她的胳膊走了。
于是,刚才还“热闹”的八仙桌,顿时只剩下白素和段长川两个人。
司天监的弟子们依旧在外围守着,这里无人靠近。
他们牵着手坐在桌前,远远看来,就像是一对亲密的情侣,倒也没有违和。
除了……手上攥着的人,一直在从她掌心往外溜。
“谁许你牵朕了,你松开。”
少年低声警告,漂亮的眸子朝她瞪过来。
他越跑,她就攥的越紧。
把茶点推到他面前,说:“不松,松了你跑掉怎么办。”
“你管朕!”
生气的也很明显,这醋吃的也很明显。
白素一想到自家的小Omega,自己都快被醋坛给淹了,还不忘在外人面前维护她,就觉得:他好可爱!
若不是场合不对,她真的要上手了。
所以,她只是把人攥的更近了,近乎挑|逗的信息素从后颈一缕缕地往外冒。
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你生气了啊,段小川?刚才那么维护我,我还以为你不生气呢。”
可怜失忆之后连信息素是干什么用的都迷迷糊糊的小Omega,被芍药的味道逗得血气直往脸上涌,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还要生气地同她对峙:“朕只是因为他说的太过分了。身为这一届春闱的榜眼,讲话还只知道发泄自己,都不知道过过脑子,朕当然要教训!朕才没有要维护你!”
白素:“所以你其实很吃醋?”
段长川:……
乌黑的眸子,一整个怔住。
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直白。
愣怔了好长的时间之后……
终于破罐子破摔。
“对,朕就是吃醋,朕不能吃醋吗?你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话!朕还在呢。朕在时,你都敢如此,朕不在时,你当要如何?那日若不是朕撞破,你们是不是就要抱上去了?”
少年越说越委屈,眼睛一眨,睫毛都粘上降落未落的小水珠。
怀孕的Omega,在自己的Alpha面前本就控制不住情绪的外露,这会因为伤心,眼睛红的像小兔子一样。
明明很醋,心里也很难受,却依旧在强忍着。
白素看得心疼,连忙拿了手帕往他眼角擦。
声音温柔地哄:“没有,那日我不是抱了你吗?哪抱他了。我和他真没什么,你看今天我是不是也没怎么同他说话?”
少年小声地吸吸鼻子,奋力地推她:“你是就说了两句话,可你说你爱他。”
“我说的她爱他。”
“……这有什么区别!你就是敷衍朕!”
完蛋,越哄越生气了。
Alpha心里一紧,赶紧补救。
“没有,真的没敷衍。我给你做个类比,我和蔺青之间的交流,就和你现在同白锦芝之间说话一个样。你会对白锦芝动情吗?不会对不对?我对蔺青,和你对白锦芝的感情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