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两个字,被他咬的重重的,是警告,也是提醒。
银霄的脑子和语言则是单纯的多:“大娘子住的惯我就住的惯。”
两人介于宋绘月在此,不便冷言冷语,因此阴阳怪气,全都变成了不讨人喜爱货色。
游松听在耳中,看在眼里,笑在心头,只恨谢八爷不在此地。
不然以谢八爷的嘴,见此情形,当吐一大槽。
“游松,你和银霄也去洗一洗,满身的血,别吓着宋太太。”晋王也发觉自己失了气度,搬出宋太太这尊大佛,把银霄这个难缠的小鬼打发走。
小鬼随着游松走了。
如今银霄和游松住在一个院子里,两人一同洗刷自己,清洁干净之后,面对面坐着吃东西。
游松吃的很少,他不想承认自己年纪大了,但是看到狼吞虎咽的银霄,他确实感觉到自己的胃口正在逐渐的变小。
这就是变老的征兆。
就像杜澜,也很年轻,受到了这样的致命伤,还能拖着一口气,拖到现在,竟然活了下来。
若是换成他,恐怕早已经归西。
等银霄捧着碗,碗底朝天的喝干净最后一口汤,他问道:“你在那个死士耳边说了什么?”
银霄抹嘴道:“十两。”
“嗯?”游松先是不解,随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回答一个问题十两。
“你这简直就是抢啊!之前不是五两吗?”
银霄理直气壮道:“现在缺钱。”
游松不得不掏出一锭大银来放在桌上:“你在那个死士耳边说了什么?”
在画堂里,他亲眼所见,银霄纵身在那位死士说了一句极其短暂的话,之后那个死士便有了一瞬间的迟钝,银霄就是趁此机会杀了他。
若非如此,银霄不一定是这个死士的对手。
论刀法,银霄甚至比不上他。
银霄将银子收起来,答道:“我叫了他的名字。”
这个答案出乎游松的意料,他张口结舌,看着银霄。
死士是没有名字的。
他怎么会知道死士的名字?
是一起做过死士?
还是幼年时见过面?
他匆匆忙忙去取银袋子:“你怎么知道......”
银霄却不准备再挣他的银子,站起来就往外走。
游松追着他跑:“我出二十两!”
银霄充耳不闻,只顾往前走。
“五十两!一百两!不够再加!你干嘛去?”
“十两。”
游松欣喜若狂地掏出十两来,塞在银霄手里:“快说快说。”
银霄道:“我去大娘子那里,看她还有没有事要吩咐我。”
“谁问你这个了!”游松抓狂地看着银霄离开。
定州、认识张家死士,银霄到底是谁?
第八十七章 张二烦恼不断
在晋王和银霄拈酸吃醋之际,张旭樘受到了医治。
接骨大夫在他的小腿上抹了气味刺鼻的药水,再用棉绳捆着米沙木篦子把腿夹缚起来,并且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动,否则腿会长歪。
张旭樘心知自己若是瘸了腿,那便没有什么光明前途可言了。
他躺在两面有围的独眠小塌上,让人把他抬来抬去。
在黎明到来的青色天光中,他对捞起来的尸体冷眼相看,命令张林迅速打扫干净,把死了的人都推到乱葬岗去烧化。
张林问张旭樘要不要报官。
“不必。”张旭樘看着眼前的阿鼻地狱,心中又暗暗疑惑:“从前怎么没看出来张林是个纯粹的傻货?”
他在横鱼街放了这么大的一把火,衙门可曾查到他头上了?
查不到,也不敢查。
今天晚上的情形同样如此,而且比他屠戮宋家要更加复杂。
因为晋王光明正大的给宋绘月撑腰,如今满城皆知晋王对宋家念旧情,官府查起来,就是把他和晋王放在了一起。
查到了又如何?
还不是两边敷衍,四面斡旋,八方和稀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最多能抓出个替死鬼。
在心中疑惑完后,他又催促张林:“快去办。”
尸体牲畜似的一具具从他眼前抬走,他看着这些面孔全都很陌生,唯一熟悉的便是那位陪伴他的死士。
哪怕他和妓子鬼混,死士也尽职尽责的趴在屋顶——也可能是床底下,他也不清楚。
没有感情,他也不伤心,只是觉得很可惜。
死士既要听话,又要聪明,本身就很矛盾。
笨人学不出这一手本领,聪明人永远不可能臣服,瘟猴在的时候,花了无数的心思打磨他们,训练、生死比斗、殴打、挨饿,终于把他们磨成了“它们”。
瘟猴要是没有死,他还不至于如此心疼,现在瘟猴死了,手里的人用一个少一个,他把宋绘月恨的牙痒。
“混账东西,等死吧!”
回京都之后,他要接手瘟猴留下来的事业,夺嫡之事,可不是在朝堂上三言两语就能吵出来的。
“小卫,把死了的名字都勾出来,”张旭樘叫身边新的小卫,“给他们家里人抚恤银一百两,日给米三升,宅第一所,缎十匹。”
新的小卫是有名字的,但是张旭樘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费神,在旧的小卫死了以后,就挑了一个机灵的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