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一座城中有无数藏污纳垢之处,滋生着罪恶、黑暗,小小的宋清辉落入其中,哪怕找回来也晚了。
不敢多想,他站起来:“城里我阿爹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清辉!月姐儿你留在这里,内侍里懂拳脚的护着你们,这里的人都是可信之人,我赶去码头。”
说完之后,他立刻回屋去换了晋王一件紫袍,佩戴随身金鱼袋,以皂色大帽遮住眉眼,乍一看身形,和晋王一模一样。
叫人抬来躺椅,他做个命悬一线,回城医治的模样,让护卫抬着他飞奔而走。
张旭樘不是守在那里不许人过吗,那他就先吓一吓张旭樘。
晋王没死,还活着,还剩下一口气,张旭樘若是要截杀,他就杀个出其不意,把张旭樘解决掉,正好推到这场大火上去。
大火无情,别人能死,金尊玉贵的张衙内照样能死。
来不及想什么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了,他也没有这个脑子可以兵不血刃的解决此事。
如果时间来得及,他倒是可以提嘴上阵,气死张旭樘。
只是现在要快,越快越好!
临行前,他叮嘱宋绘月:“不要出别庄。”
在宋绘月点头之后,他便带着人马,直奔张旭樘而去。
天色逐渐发亮,晨光乍现,涌出云层。
宋绘月呆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抬头去看刺目的晨曦。
金光涌动,像熔炉里的黄金一样炙热滚烫,驱散了夜晚带来的寒意,让她感觉到了重回人间的暖意。
夜晚总是有无尽的痛苦和罪恶,皇后薨在夜半,宋祺入狱也是三更,离开京都来到潭州的一路上,所有的杀戮也都是在夜色降临之后。
就连张旭樘的大张旗鼓,也是在夜里——短短一夜,他就犯下了无数的罪孽。
光线越来越明亮,和玫瑰花一样明艳的琴娘端来热茶:“大娘子喝茶。”
“多谢。”宋绘月伸手去接茶杯,手伸到一半,忽然站了起来,对着琴娘“嘘”了一声。
琴娘手里的茶杯抖了一下,杯子和盘托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随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重一重传了进来。
是蚂蚁爬过枯叶那样的声音,虽然很轻微,但是在寂静的别庄里显得格外的大。
夹杂其中的,还有衣料贴着墙壁、木门滑落下去的声音。
琴娘端着茶的手开始颤抖,她从宋绘月凝重的神情里看出了不妙,不敢动不敢说,只能全幅身心的颤抖。
“进屋去,”宋绘月轻轻推她一把,“有人闯进来了。”
琴娘轻声问:“什么人?”
“张旭樘。”
除了丧心病狂、胆大包天的张旭樘,没有别的人敢在晋王别庄上作乱。
第六十五章 张二累成狗了
琴娘如此柔弱,但在宋绘月告诉她有人闯进来之后,也镇定了下来,轻手轻脚地进了屋里。
十来个会点拳脚的内侍在宋绘月指挥下,也一样蹑手蹑脚地走进屋中,每个人都背着一把弹弓。
屋子里点了炭炉子,琴娘不断的加炭烧水。
晋王和宋绘月常玩弹弓,尤其是宋绘月,准头极好,少有失手,在别庄伺候的小内侍也都会玩。
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靠近,脚步声甚至十分清晰,几扇门被打开,发出了空荡荡的回响。
“没有。”
“没有。”
“这边也没有。”
大概是闯入的太过顺利,他们开始无所忌惮起来,张旭樘在这一片声音里回答:“再找。”
他知道自己是站在了晋王的地盘上,十分危险,可方才晋王不是假模假样地跑出去了吗?
这别庄里正唱着空城计呢。
更何况他细想起来,晋王也不敢在潭州对他如何。
潭州是晋王的老巢,他死在这里,就给了张家一个机会,一个让潭州焕然一新的机会。
所以他站在这里,并没有太多害怕,只是很谨慎,怕宋绘月不知道会从哪里蹿出来,又咬他一口。
眼下他面前只剩下一扇院门还关着,牌匾上写着“谢兰香”三个鎏金大字。
在心中轻轻一笑:“就是这里了,瓮中捉鳖,毫不费力。”
而此时的宋绘月踩着椅子立在墙边,拉开弓,对准将张旭樘掩在身前的护卫,随后猛地松开了弦,一粒石子流星般飞出,“啪”的一声正中此人鼻梁。
此人发出一声惨叫,两管鼻血飞流直下,张旭樘惊的连连后退,护卫们急忙上前,重重叠叠地将他掩护在其中,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人影。
与此同时,其他内侍手中的弹弓也纷纷拉开,开始攻击。
臂力不足,他们没有杀人的力道,但也足够打晕几个,打痛一堆。
护卫们在痛意中终于回过神来,鼻青脸肿的开始上前还击,然而宋绘月气势汹汹,又十分狡猾灵活,专往人太阳穴和鼻梁山根上打,打的人晕头转向,一旦有人拿着刀子还击,她就缩回那乌龟壳内,让琴娘往下外泼滚水。
她带着内侍,把弹弓打出了弓弩的气势。
这一场反击如此顺利,张旭樘领着人后退,修整片刻,准备再战。
谢兰香成了一座需要攻破的城池,宋绘月就是黔驴技穷的守城之主,而他张旭樘,总会将其攻下。
琴娘等人没想到弹弓能杀退贼人,都忍不住喜形于色,琴娘低声道:“我去耳房再拿点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