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见过你。”云笙盯了他许久,蓦然开口,“你是那晚陈府内室的大师。”
仅仅瞬间,断断续续的记忆涌上心头,云笙看着他望向穴外的神色,莫名与那晚被陈怀拉入镜像的大师重合。
是那个,在陈川房内,指示他逃出去的人。
青年愣住了,半晌后从胸膛发出闷笑:“你倒是敏锐。”
“你在那个时候便见到我了。”云笙握紧拳头,目光犀利而研判。
青年笑而不语,淡淡地看向她,笑容比往常更为深邃,显得意味深长。
“好吧,我刚才说错了,其实我们见过很多面了。”他耸了耸肩,歪过头道。
云笙内心莫名闪过一丝念头,再次看向他的视线里又增添了几分怒意。
恐怕远远不止,在自己寻找戚珩之时偶然送来的那封信,大概也是他送来的,还有皇宫里恰好出现的残卷。
从陈府一事开始,他便注意到了自己,并且费尽心思把自己引到这里面!
霎时间寒光乍现,冰冷的剑搭在他的脖颈处,云笙指甲钻进手心里,另一只握剑的手拿得更紧了些。
“我又没害你,何至于如此大敌意。”青年叹息着,指间扳上脖颈处的剑,手指发力将其震开。
酥麻的劲力自尖端飞速袭上手心,云笙眸色一动,握着剑柄的手突然松了些,随即又紧紧覆上,将长剑翻转。
她点地掠起,眼底的杀意早已抑制不住,灵光飘荡在剑身,直直朝前头冲去。
青年猛地起身躲下,边躲边喊:“冷静冷静,你难道不想知道怎么出去的办法吗?”
此言一出,凌冽的剑气徒然一转,硬生生地转了个向,斑驳的洞穴上空被破开几道口子,五光十色的冰石被震下几块,弹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云笙收回剑,朝他扬起下巴,眼底仍是冰冷一片。
外头的雪下得愈来愈烈,被风刮着斜斜飞入。
“那你就没想过出去吗?”云笙抬眼,愣愣地看向外面,又转头问他。
“出去?这里和外面对于我而言,没有什么区别。”
他还是笑的春风和煦,只是笑意并未浸染眼底,云笙抿着唇,似乎在思考他话里的深意。
她尚未想出个所以然,洞穴外传来数阵剧烈声响,似是坍塌声,又似是兽类咆哮的声。
云笙还没来得及探头去看,洞穴便开始猛烈摇晃,眼前所有事物都变得模糊。
不好。
她沉下心迅速站住脚,灵气凝结将数道飞旋而来的妖气斩断,再次抬头张望时,周边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只有白茫茫的雾气缠绕。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那些奇异的声音逐渐褪去,云笙踏着脚下细雪,挥剑拂开雾气。
浓雾被骤然划开,她睁大了眼,只身立在冰天雪地之间。
脚下细软的雪被凌厉的北风吹开,露出底下血色,数具森森尸体从中显露出来。
“你居然忤逆我的话?”
言语间,身后飘来一袭空荡荡的黑色衣摆。
“忤逆?我自始至终都没信过你,何来忤逆一说?”呵出的白气凝固在半空,云笙右手摸上腰间佩剑,左手开始结印。
长剑自鞘中飞出,伴随泠泠之声。
云笙沉着脸,脚尖一点即刻飞出半丈远,手中利剑铮然作响。
她身手敏捷,落剑也是又快又狠,毫不留情。
只是每一次剑身刺穿那抹黑气,断掉的半截又很快系上,像是一个会自动痊愈的无底洞。
“那些人都这般对你了,你居然还能留有情面。”被划开的影子又重新聚在一起,形成原样。
如毒蛇般肆意扩散的影子再次朝前击去,怨妖布满怒气的声音随之散开。
风雪自剑气荡开,云笙转动剑身在半空翻转,又施展灵气,旋成飞花后朝他刺去。
“是吗?那可能我们说的人并不是同一类吧。”她敛了敛神色,又是猛地一刺。
遍地尸骸被这几道剑气划过,血色被白雪稀释,又很快被掩盖住。
两人不休不止地斗了数个来回,黑影被刺穿了不知道多少遍,可无论如何,最后总是回归原样。
云笙提着剑,有些气喘吁吁了,她停在原地,手指紧紧攥着。
怨妖正要哂笑她,被劈开的阴影在晃动的灵气中有些看不清楚,伴随飞雪卷起又要开始凝结。
只是下一瞬,那些零碎的阴影却恍若覆水般洒在地上,竟是凝结不上去了。
怨妖惊呼,本体那截身影被狠狠地贯穿
身后,云笙冷冷地收回手,将手上沾染上的浓稠碎影碾碎,怨妖大叫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伤的到我。”
只是不管怎么大喊,他的影子都无法再拼接起来。
灵光逐渐消失,跟着漫天飞舞的细雪一道,消散于天际。
总算,结束了。
云笙大口大口喘着气,闭了闭眼。
窸窣的声响自身旁传来,她睁开眼,声响越来越密集,地上似乎有东西破雪而出。
是那些尸身!
数具凌乱不堪的尸体从雪地里站起来,骨骼安在一块显然有些生疏,他们的手脚混乱,摇摇晃晃地才勉强支撑住。
风雪下得更为迅猛了,白雾开始弥漫,模糊了她的视线。
雾气再次褪去之时,原本只有白骨的躯体此时都长上了血肉,只是双目透着血色,脸色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