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前不如一同去衙门瞧瞧?”赵十三娘打断了她的话。
咸毓微微一愣。
她想说的当然是她想“回家”,也就是离开赵家。
但赵十三娘这句话的意思就有点儿难以揣测了,到底只是提议呢、还是在威胁她?
咸毓转头看向楚蔽。
楚蔽站起了身来,低声道:“你想去便去。”
他由她选。
咸毓想了想,现在距离天黑的晚上还有一段时间,他们暂时不跑路,那再应付一会儿赵十三娘吧。只是不知道为何赵十三娘会对衙门办案感兴趣。直到咸毓跟着来到衙门之后,她才领略到当代百姓凑热闹之盛……连太阳当头曝晒,也阻挡不了大家吃瓜的热情。
而赵家的人还有特殊的进出通道,或许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连衙门的人也给赵家几分脸色。
赵十三娘过来围观堂审,自然不用像衙门外的百姓们似的在日头下干站着,而是有小衙差引着他们来到了堂审的隔壁门旁。
咸毓默默地看着,这门旁看起来是个小的休息角。可能是衙门老爷升堂前暂时歇脚的位置。
等衙门中人将赵十三娘领过来之后,不一会儿还赠上了一些瓜果点心。
赵家自然不缺这点儿油水,若是赵十三娘想要,丫鬟仆人们都能随地自带自家的。
不过眼下衙门专门送上了一下,也是代表着礼待,赵十三娘虽不吃,倒也笑着对咸毓说道:“咸郎不必客气,想吃便吃。”
赵十三娘说的的确不是客气话,那咸毓也不会客气了,她伸手取了一片瓜来,成为了在座最像样的吃瓜群众。
咸毓也没想到,那对尼姑和尚的案子过了半天了,竟然还没有审完。他们可是从大清早就开始了的吧?
咸毓正要竖起耳朵听门的另一边的堂审在问什么了,这时有个旧袍男子走了出来。
侯在门口的赵家人倒是热络地打了一声招呼。原来是个师爷。
这师爷是来帮着自家老爷拿点儿茶水的,这天儿热的,就算坐在堂上的人也耐不住热气。
更何况底下审问的嫌犯还是个难缠的。
来往之间,这师爷和私下的人小声抱怨道:“出家人,可真是念经的好手,得理不饶人,几个时辰里都审不出一句屁话来,真是没完没了了。”
一旁的赵十三娘掩帕笑了一声:“那个‘半路和尚’算什么正经出家人?再往前,他也不过是有几个臭铜钱的废物罢了。”
咸毓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这赵十三娘好生霸气,“臭铜钱”三个字连自己都骂进去了?
果然赵十三娘看了过来,又笑着说道:“咸郎不必担心,我并未因你不在意钱财而顾影自怜。”
咸毓连连摆手:“我不是!我没有!”
你别乱说,人家不知情的师爷看过来的眼神都带着暧昧了。
幸亏那师爷倒也只是笑了笑,然后匆忙要回去了。
咸毓不管这些了,她直接端着瓜不再说话先吃了起来。
而一门之隔的堂审也进行得如火如荼中。
咸毓能听得最为清楚的声音,果然是那个和尚一人。只是此刻比起堂上的能够不断供茶水,堂下的却已经说得口干舌燥,那和尚的嗓音都有点儿沙哑了。
咸毓吃着瓜吐着籽,赵十三娘转眸一看,笑着说道:“原以为咸郎会在意这事,我才带你来听的。”
咸毓停下了吃瓜的动作,她有些茫然地回道:“我好想也没有说过吧?”
她对尼姑和尚两人的事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凑巧撞见了这件事罢了。至于说是不是会沾染什么嫌疑,她倒是会替自己解释清楚的。
而眼下咸毓也有点儿破罐破摔的地步了。在一开始她和楚蔽都本着少见人的原则、一点儿都不想多出门,但如今她已经被赵十三娘盯上了、只能跟着出门,那她也不过是硬着头皮继续演小白脸,争取把男人演得深入人心,让大家一点儿都不怀疑她的真实身份。
赵十三娘又笑道:“咸郎你猜,若是我赵家人犯了事,赵府便将一些‘心意’赠赠予衙门,衙门是否能大事化小?”
咸毓都听懵了。眼下之意不就是贿赂官员的事吗?这……她下意识地看向楚蔽,这种事他懂不懂?
赵十三娘见了眼前之人的动作之后,终于眉间微蹙,忍不住问道:“咸郎在家中,皆是只听兄长之言吗?”
咸毓张了张嘴:“其实也没有……”
反倒是很多事上楚蔽都由着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比如说现在他陪着她跟赵十三娘耗着,一直都没有来硬的。
想到这里咸毓忽然觉得,楚蔽可真是个好脾气的人。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这天底下可能也只有她一个人会觉得楚蔽是个好脾气的人了吧。
比如在赵十三娘如今的眼里,她的咸郎才是那个好脾气之人,而其兄却是一个横在她和咸郎之间的挡路石。
赵十三娘甚至想过,若是咸郎身边没有这么一个冷面兄长,咸郎也不会至今都想不通。
但赵十三娘面上自然一如既往的不动声色,又过了一会儿,她才状似随意地说道:“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个都少不了,咸郎出门在外听兄长的话,也是理应当的。”
这时楚蔽却突然冷冷地开口道:“你是想离间我们的兄弟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