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蔽闻言怔愣了一瞬, 没想到她会说出如此直白之言。
这话又听着好像是他被她拐跑了似的。与世人皆骂男子拐跑后宅妇人的名义截然相反。
而他两先前可不会置喙到底是谁“酿成大错”, 方才他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倒是凑巧听到了她的真心之言。
楚蔽的嗓音也柔和了起来,他轻声说道:“我并非怪罪于你。”
咸毓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也没瞧见你怪罪我呀。”
楚蔽一顿, 有意说道:“那……若是我怪罪你呢?”
咸毓疑惑, 问他道:“你能怪罪我什么?怪我勾引你吗?”
她似乎丝毫不惧怕此类罪名。
说得毫不忌讳的样子。
那是因为咸毓觉得自己之前并未勾引他吧。
若非要按规矩来, 那也是他大晚上闯入她那殿里的胆子更大些。不过她也没有守什么土著规矩, 所以大不了就是两个人都有错呗。
而咸毓从不觉得他们两人逃出京城是错误的选择,因为他们两那般越来越近的状况,再留在皇宫里反而风险更大,还不如放手搏一把,换来在一起的机会呢。
楚蔽闻言后,默了一瞬。
而后揽着她的腰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了几分,将她搂紧在自己的怀里。
他的神色随意中透了几分认真,沉静的声音又仿佛和夜色融为了一体:“既然如此,那日后你也莫怪我。”
咸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点头回道:“我能怪你什么?”
反倒是他现在抱着她,让她觉得自己一时半会真没机会学驾马车了。
于是她扬了扬下巴,说道:“懒马红马都看着呢。”
楚蔽一噎,但他并未松手,而是纠正道:“它俩怎会看得见。”
除非两匹马的眼睛长后背上了。
咸毓本就是胡说,她接着说道:“不管他们眼下看不看得见,我倒也快要看不见了。”
分明只是并排坐在车头的两个人,在他抱紧她之后,让咸毓感到仿佛又回到了前不久两人共乘一匹马的亲密感。
她半个身子都侧过来了,无法正面对着行车的方向,的确看不了全部的视野了。
倘若一开始就这样,咸毓倒也不觉得不适。
只是那就没必要再学驾马车了,因为此时连她都要变得不专心了起来。
她抬眸看向他时不时侧过来的双眸,小声问道:“你还让不让我学了?”
楚蔽看向她手中的马鞭,示意回道:“你若想学,这便继续。”
“怎么继续?”咸毓疑问道。
他这么抱着她,都像是防止她随时都能摔下去的那么安全牢靠。她若不挣扎,就会维持着亲密的动作动弹不得了。
她坐的分明是“副驾驶位”,根本就不是“正驾驶位”。
可楚蔽却仍是说道:“你尽管来。”
咸毓顿了顿,却没有动手。
而是变得犯懒了起来。
她瞧了瞧前方在黑黢黢夜色中飞驰而过的路,又转头看向他冷峻的侧脸,嘀咕了一句:“我要是能有你这么轻松多好啊。”
楚蔽不知她这是何意,便转眸看向她。
“算了,”咸毓笑嘻嘻地说道,“我陪着你吧。”
她除非有他这样纯熟的技术,不然她觉得自己临时上手之后,面临黑夜驾驶的风险颇大,显得她欠缺考虑、实在过于铤而走险了。
因为这其实给车上的他也带上了不必要的风险。哪怕起初她只是出于希望他也能有机会轮班休息的好心。
所以与其这样,她还是老实做一个没用的乘客算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等她以后练成一名“赛车手”了,她再和他边驾马边插科打诨再说。
而眼下,他们不如节约互相的精力,毕竟长夜漫漫,接下来不知还有多少时辰才能到达下一个目的地呢。
咸毓说完,主动依偎到他的怀里,懒洋洋地说道:“你若累了,我们便停下来吧。”
然后将手里的马鞭递还给了他。
楚蔽当下是答应了的,但当咸毓又和他赶了半夜的路后,她在他的怀里已经支撑不住地快要摇摇欲睡了,他却还是声音极为清醒地低声问道:“去车厢睡?”
咸毓一直坚持到了此刻,凭借的已经不是自己身体的意志了,而是执着于一开始说好的要陪着他一起驾马车。
所以当她已经都快要昏睡过去之际,她愣是听清楚了楚蔽和她说的话的内容。
而她也条件反射般地回道:“不了……我再陪你一会儿……”
这又是何必?楚蔽眉间微蹙说道:“你尽管回车厢睡去罢。”
咸毓就算脑子已经不怎么转动了,但还是听出了他还能再独自驾马车下去得言下之意。
她顿时也觉得佩服至极,却又对他所说之言很是为难。
这人怎么这么能熬夜呢?以往也是,如今仍旧。
楚蔽见她并未回应,立即垂头仔细看了一眼怀里的她。
若她已然就此睡去,那留在车头这位置还是不太稳妥,自然不如睡回车厢内。
于是他轻声说道:“我抱你回去?”
咸毓呓语了一声,但楚蔽没听清。
接着,他正要暂停马车抱她会车厢之际,岂料她这时忽然还能再说话——
咸毓忽然抱紧了他的腰身,闭着眼说的话宛如梦话一般的执着:“那你跟我一起进去马……一起睡吧……别再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