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哂笑:“我只是一说,你权当我开玩笑罢了,何必轻易吓着了呢。”
咸毓竟然和他杠上了:“你说出那般耸人听闻的话,我自然会被吓着了。”
她头一回如此较真,楚蔽也深感不同,于是他转身坐回了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真担心她被吓着了。
咸毓的手在他手心动了动,终究是松下了自己的肩,最后朝樵夫说道:“亏你还是神医呢,怎治不了自己的心结。”
正恢复理棋子的樵夫闻言一怔。
咸毓当然不知道他有什么“心结”,但当这人刚才说出那种话来时,她就能大胆猜测一二了;再加之这人自己隐居在此处多年……前后一联系,或许就是这一种可能呗。
而且当下他的反应也给出了答案。
好像的确如咸毓所言。
咸毓气鼓鼓地转头,朝楚蔽说道:“这人不适合住这里。”
一个有自杀倾向的人住在山顶多危险,如果哪一天想不开了,真一下子跳下去了怎么办?
楚蔽实则一点儿都不关心樵夫是否会寻死觅活,他只是安抚着她有些莫名的不安,低声说道:“你又不能奈何得了他。”
事实确实如此。
咸毓并不能干涉樵夫的行为。
一旁樵夫也毫不在意地说道:“我跳下去了又如何。”
咸毓忽然提高嗓门说道:“那你砸到人了怎么办?!”
她说完还喘了一口气。
可见认真至极。
楚蔽和樵夫闻言皆是一愣。
尤其是楚蔽,他展臂抱住了颇为异常的咸毓,搂着她的肩耐心说道:“凭这山势,底下不会出现人影被他砸到,你莫担心。”
樵夫也想当然地跟着说道:“是啊,你胡思乱想了。”
再说下去正就要真的不欢而散了。
樵夫实则也不愿好端端地将一位萍水相逢的小娘子惹恼了,于是索性就当无事发生,连同才下了一局的棋子也全收了起来。
来者是客,樵夫还是懂得几分礼待的。
既然险些将人家小娘子吓着了,眼下他便再补救一番,以免另一个冷面郎君真记仇了。
于是他主动提出带二人去开火。
一说到开火,那就是要做吃食了。
也算是对咸毓的投其所好。
咸毓一听他要做饭,也狐疑地问道:“你这真有吃食?”
樵夫耸了耸肩:“都说了,我也总得每日果腹的吧?”
咸毓轻哼一声:“那你方才顾左而言他作甚?瞧着就像是没养家畜的模样。”
樵夫倒也承认了:“是,我这儿没荤菜,你二人今夜将就些吧。”
他也是头一回“招待客人”。
但也不会因陋室寒碜而心虚。
得知消息之后的咸毓怎能不失望。
他们两跟着他往不远处的后院走,咸毓在一旁质问道:“你怎这么懒?这么大片地空着,也不多养些家畜?”
还记得楚蔽那山池院里还专门养着鸭子呢,这人的山顶难道比皇宫还高贵不成。
也许是先前的一时袒露内心的意外,樵夫在此二人眼前倒是越发自在了起来。
他厚颜无耻地说道:“是,我正是懒得养……若有娇妻作伴,便能帮我操持了。”
他好似开玩笑地说道。
咸毓前不久刚情绪波动过,此时也不再给这人面子了,再加上他说的都是什么话?
她毫不客气地说道:“难不成你娶妻只是为了让她给你养鸡鸭鱼肉?那你活该单身!”
她这话虽然难得凶巴巴了些,但樵夫的反应却也很大,竟然僵住了刚弯下一半的腰来。
咸毓奇怪地问道:“怎的?你的库存都被野兽叼走了吗?”
她还是最在意这一点。
一旁寡言的楚蔽倒是已然瞧出了此人的症结所在。
他不动神色地拉了拉咸毓的手,平静地说道:“你今夜若是吃不饱,便也只能忍忍了。”
毕竟他二人今夜若不仓促下山,便要在山上过一夜。
咸毓一点儿都不愿接受这种可能性。
别的都好说,吃食上面是她少数不愿将就的事物之一。
她有些不甘心地朝他说道:“怎就吃不饱呢?没荤菜,我吃素都要吃饱!”
这时,一旁恢复自然的樵夫直起腰来,手里捧着满是泥污的“大块头”,朝她示意道:“喏,这些你够吃么?”
咸毓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堆红薯。
行吧,今晚就烤红薯了。
她要吃垮他这里的库存!
……
又过了一阵子,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山顶最不缺的就是樵夫闲来无事砍来的柴火。
等咸毓搭建好烤红薯的积木之后,回头就见另两人已经在一旁升起了火堆,显然是用火堆替代蜡烛照明作用了。
她走了过去,朝樵夫说道:“就你这般用度,早晚整个山头都要被你砍秃了。”
樵夫不以为然地回道:“这怎能呢?我瞧着我有生之年是砍不光了。”
一旁的楚蔽忽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警告他莫要再提及有关于自己“活到何事、何时寻死”等有关的话头。
樵夫叹了一口气,心中越发羡慕这对男女之间的真切感情。
幸亏咸毓听了他那句话之后没有脑补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