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觉得此情此景有些古怪之时,不远处却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响。
一旁的楚蔽淡淡地望了一眼声响传来的方向。
这时来人擦着汗,垂头朝咸毓说道:“还请赶紧过去。”
咸毓一愣。
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碰到了一个一心为民加班加点的好官吗?竟然现在就要见他们两人?
两人身着潦草的破旧衣裳,不仅没机会换洗,还得饿着肚子去见人。
咸毓难免在心中打鼓。
她当然是在吃饱喝足之后更有勇气。接下来若是面临被询问来历的棘手问题,她和楚蔽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撒谎。这并非简单之事。
暮色沉沉。
这庭院中的景致依旧绿意盎然。
虽不显华贵,但也算是精心打理过的样貌了。
所以咸毓哪怕没多少常识,也瞧着此处不像是衙门之地。
更像是私人的府院。
难道主理案件的地方官真当下班了还在自己住处加班吗?
咸毓边走边和身边的楚蔽对视了一眼。
他们两人等会还得合作行事。他懂得多但不善言辞,她倒是能与人胡说八道但也要当心别太脱离实际了。
除此之外,咸毓便没有任何的担心之处了。
他们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家丁仆人,带路的人抹着满头的汗将两人带进一处花墙内后,咸毓回头一瞥,发现身后竟然没了那一队劲装的人影踪迹。
要是往常,咸毓肯定想趁机试图与带路的人唠嗑、问问他们是哪一处的衙门,好让自己心中有些底。但眼下她见带路的人满头大汗、热得不成样子似的时,她也不好意思问了。
这位瞧着像是汗腺失调了吧?她和楚蔽从深林中出来,穿的比他还厚些,也并未觉得现在很热呐?
但与此同时,由远及近的喧闹声也热闹地挤进了两人的耳中。
虽然是初次来到此处,但此时无需身旁中人提醒,咸毓也听见了喧闹声中一道熟悉的声音——
“……蓝景?!”她惊讶地看向楚蔽。
她并未听错,她听见了蓝景的动静声!
一旁带路的人只顾着低头擦汗,咸毓心中却焦急了起来。
这时,她又听见了蓝景嗷叫了一声。
咸毓立即拉起楚蔽的胳膊,轻声说道:“我们快去看看?”
两人沿着花墙快步寻声而去,有喧闹声作为引导,咸毓几乎是借着本能,转错了一处花丛之后,来到一道回廊,此时矮墙内的声响已经完全传到了她的耳中。
里面“声势之浩大”,惹得一旁带路的人狂抹汗——
矮墙上攀爬着不少的藤花,上面原本翩翩起舞的飞蝶,在里头一声恫吓之下,也惊得霎时各奔东西了。
“你这个逆子!还不认错?!”
——矮墙内,一位身形修长的中年男子手持皮鞭,说着便要扬鞭往地上跪着的小郎后背甩去。
但实则他另一只手却摁住了蓝景的肩,忍不住地轻拍这孩子的肩胛骨,快速轻声提醒道:“你倒是反抗呐!”
蓝景头一回见识这般虚假的路数,着实有些不适应,反倒是不如跪得自在些,除此此外他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这孩子怎如此实诚?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二郎,贵人睡了半日才刚醒来,你可得打起精神来。”小声的提醒再次在蓝景头顶悄悄响起。
他说完小声的话之后,那鞭子便狠狠地抽在了蓝景背后的青石板地上。
蓝景都被他这鞭子抽懵了。
他古怪地抬头看向上方佯装一脸严厉的面孔。
对方正在挤眉弄眼的朝他使眼色。
“你还敢不认?!”说罢,又是一记空鞭扬起落下。
按在蓝景肩上的大手越发用力了。
他再次被头顶上方轻声提醒道:“你倒是吭声呀!”
“……”蓝景有些茫然地问道,“那我该认还是不认?”
“废话,当然是不认!”
蓝景:“……”
“快些嗷叫!”
蓝景:“……”
还嗷呐?
皮鞭抽在地上,声声作响,夹杂着严厉的批评和指责之声不绝于耳:“你这逆子竟然还不知错?!你说什么胡话!”
这下蓝景终于有话回了,他直白反驳道:“我并未说胡话,那时我说的是……”
“你竟还敢顶嘴?!”又是狠狠扬鞭落下,“你办事不利,还不知错?逆子!看我怎么管教你!”
蓝景:“……”
他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演得格外卖力之人,小声请教道:“为何不与那贵人说清楚?”
当时他只不过是在说阿兄养的那只猫,突然冲进来了一个老内侍,莫名其妙地被他的话给气晕了过去?
当下在场众人险些兵荒马乱,蓝景下意识以为折腾了半天,原来一切的缘由都是为了这位京城来的内侍寻猫的吗?
不然没过半日,等那贵人休养后恢复了精神,他却被提到此处,面对兴师动众的责难。
这责难还是虚张声势,身旁之人一直在放水。
“你这孩子……”
又是一鞭子落下。头顶上方还是催促的低声提醒。
“我与你长话短说——你眼下故意反抗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