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才人和武宝林说,经美人您与她们一同入宫,早已是代帝内定之事,因此……她们说,这背后的种种,经美人您也脱离不了干系。
“不过经美人放心,我们自然不会听信她等一面之词。兴许她们只不过是穷途末路,才妄想将经美人也拉下水。经美人您说是吧?”
咸毓努力不在除了楚蔽之外的人面前打瞌睡,但她此时恨不得一头趴在桌案上。
至于万良说了这么大长串话。她分明一字一句都听见了,但也一点儿都没有听进去。
人犯困之后就容易不知今夕何夕,咸毓下意识转头看向了楚蔽,像是在等着他帮她应付人。
可这哪是应付人的事。
万良也是一时头大。
寝殿内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万良只能看向楚蔽。
楚蔽正襟危坐在一旁,不置一词。
万良:“……”
其实说来也是巧,前不久他们皆是身在北地的定襄郡多日,那时他们也算是和经郡守有过不少的交集。至于经郡守为人……万良今日已经细细回想过先前那几日的点点滴滴了。
眼下他也等着陛下会如何表态。
昨夜派出去查后宫各嫔妃娘家的人还在路上,而这个经郡守原先被陛下开口略去了。但他们也未料到,转头甄才人和武宝林便供出了经美人。
要说经美人是否真的同相思殿三人狼狈为奸,万良也不太确定。
若按他原先对后宫嫔妃的了解,断不会如此认为。
可如今之形势马虎不得,他当然也不敢一口咬定或是否定了。
眼瞧着经美人的脑袋都快要垂下去了,接着万良就见到陛下一手托住了经美人的下巴。
咸毓醒过神来,抬眸迷茫地看向两人:“你们说到哪了?”
万良:“……”
若是身处严刑逼供之地,怎会容忍何人这般。可惜唯独经美人,不仅不会被审问,而且她自己也似乎还未察觉到事态之严重。
万良继而再次提醒道:“经美人,甄才人和武宝林举证您乃共谋,若她们所言非虚,你也会……”
咸毓打起精神来,努力地消化着眼前之人说的话。
她大致是听明白了。如果他们听信了,那她也要被抓起来了。
可是正如楚蔽在床榻间问的那些问题她都一一答不上来之外,方才这句话她也不知如何回应。
这短短一两日之内,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若不是真真切切,她也不敢相信。
咸毓缓缓抬起头来,同一旁的两人轻声说道:“我能先睡吗?能明日再说吗?”
她眼眶中蓄满了瞌睡的泪花,已经困得不成样了。
这其实也得怪楚蔽,他刚才就不该拉着她来这来那,不然她至少现在还能陪他们熬夜下去。
这两人身子都是铁打的吗?这么晚了都还不困?
万良为难地看向一旁一直沉默寡言的陛下。
他也不知陛下是否会就此心软。
楚蔽这才才徐徐开口问咸毓道:“那先说说咸池殿内之物被你藏在何处了?”
他一说这话,咸毓都快要有条件反射了。
——他一连两回都是在床榻间问她这几个问题,她也答了无数遍她不知道了,他难道还是不相信她吗?
想到这里,咸毓顿时化困倦为不平,人也精神起来了,转头看向他回道:“我真不知,真不知!”
她忽然张牙舞爪了起来,万良讶异地垂下了眸。
然而楚蔽对此不以为意,反倒转而朝万良说道:“她精神了,你继续问。”
咸毓:“……?”
万良哭笑不得,继而问道:“若是甄才人和武宝林诬陷了经美人,经美人不如就此在陛下跟前,解释一二?”
咸毓眨巴眨巴着眼睛,嗡声说道:“我如何解释?我说的话他又不听。”
万良:“……”
“咳。”楚蔽亲自伸手倒了一杯温茶,递到她的面前。
咸毓也不客气,单手接过,然后就捧着喝了起来。
万良又垂下了眸。
楚蔽瞥了他一眼,见他问得也不通畅,又眼瞧着身边之人也不大高兴了,他轻笑一声,转而主动问道:“那你再想想?”
咸毓闻言,红着脸瞪着他。
旁人不知道,但她可历历在目。这些话,都是他先前在那时候……一模一样问过她的!
他现在又当着第三人的面,一本正经地问她!
若不是万良瞧着像是在公事公办,她都以为他是故意编事调戏她。
“我知不知道,你难道不知吗?”咸毓回他道,“我真不知道,你难道不知吗?”
这话说得颇为绕口,万良讶异地看向两人。
只间陛下仍未动怒,还一派闲适地端起自己那杯茶,缓缓说道:“哦,是吗?”
咸毓:“……”
她不知道她此刻就像是一只快要炸毛了的小猫,不仅知道自己被玩得团团转,还不懂如何反击。
楚蔽垂下眸来,眼角尽是笑意。忽然觉得长夜漫漫,今夜再这般问她下去,还是乐趣无穷。
比起楚蔽的惬意,咸毓既做不到从容不迫,也变得愈发有话要说。
她转念一想,便扯了扯他的衣袖。
“我悄悄同你说。”她示意他凑近些。
万良权当没听见,贴心地立即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