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自然不能在当众议论了。
毕竟陛下登基以来,所作所为可都是摆明了“顾念兄弟情谊”。怎还会需大长公主劝陛下顾念呢?
有些事,众人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今日这个宫宴,也不管名义上是什么名头,但实则也算是陛下愿意与“软禁”多月的前太子冰释前嫌。
也算是对众人释放一则信号。那便是就算他们兄弟之间哪怕真有什么不可言说的曲曲折折,但相对而言,代帝余孽才会被陛下冷酷镇压。
去岁太极殿流过的血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过了一年之后的今日,在这热闹的大殿内,看着倒像是歌舞升平,太平得很。
杜婕妤一向和善,关心了咸毓的安危之后,也懂事地没有立即打听咸毓在行宫伴驾的经历,虽然不少人都有些好奇,不知这个经美人可有在行宫入了陛下的眼,还是……陛下仍旧是对自己的后宫暴殄天物,不置任何的眼神?
眼下杜婕妤转而同咸毓介绍起了陆续进来的人。
“今日是真热闹,”杜婕妤感叹道,“我还以为,这般众人欢聚一堂的日子至少是得等到了年关的国宴了。”
虽然今年春,皇帝并未举行国宴。可或许是登基初年的缘故。
因此众人觉得等转一年之后,皇家至少会在宫里摆宴过年节。不过没想到眼下便突然来了一场宫宴。
这突如其来的宫宴,果然不仅咸毓没有什么准备,众人亦是措手不及,以至于眼下陆陆续续到场之后,不少人也难得不够镇定,一时之间太极殿内好生热闹。毕竟各个都是皇亲贵胄、当朝臣工,众人坐下后窃窃私语发出来的声响,宫人们自然也不会上前制止。
咸毓旁边的杜婕妤也一直没有停下过。
“经美人你瞧那,来了谁?”
咸毓当然一个都不认识。
她随着杜婕妤示意的目光望了过去,却是一惊!
“太子妃。”她脱口而出。
她还以为她真没有认识的人,然而却出现了她认识的人。不仅是太子妃,还有另一个……
好家伙,关键人物都上场了!
接下来也不用有人给咸毓解释,她就已经认出了太子妃身边的人当然是那个前太子了。
而太子妃妹妹的旁边,不就是男主楚霰嘛。
这两对人并排入座后,太子和太子妃坐在了偏上首,楚霰夫妇则是坐在了接下来的下首。于是就成了……太子妃和楚霰之间只隔了一条一臂宽的空道了。
这可真是……有点意味深长的空道了。
咸毓觉得不是她自以为,她真的已经看见了楚霰的王妃、也就是太子妃的妹妹,时不时朝两人方向望几眼。
嘶……
咸毓后悔自己为什么眼睛视力这么好了。
这是她该看的吗?
就在她看完打算收起目光的时候,那头的楚霰极其敏感,竟然突然锐利地反望了过来!
咸毓心下一惊。
好在她坐的不是第一排,前面的人帮她挡住了一瞬间的视线。
吕芳仪目视前方,感受到对面望过来的视线之后,转而侧过脸来对裴順仪说道:“裴玲珑,他莫不是在望你?”
可她仔细回想,原先还未进宫时,裴玲珑与楚霰并未有任何的交集?
“吕芳仪慎言。”裴順仪眼观鼻地回道,“眼下你还是叫我裴順仪为好。”
吕芳仪面色一冷。
“你说得是,”她不阴不阳地回嘴道,“我是不是还该叫你一声姐姐?”
毕竟两人如今同在后宫为嫔,姐妹相称倒也不在话下。
裴順仪闻言回道:“随你。”
接着又补了一句:“你愿意便好。”
吕芳仪当然不愿!她原先从小到大,便将裴順仪当做较量的对手,两人来往亦是不多,莫说是姐妹相称了,她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的情谊。
非要论起来,那也只剩下较量对手之间的知己知彼了。
吕芳仪勾起了冷冷的嘴角。这裴玲珑历来自命清高,一向都是做出不愿与她比较的态度。简直过分至极!她为何如此态度?不就是不屑于比较吗?为何不屑于比较?那想必就是瞧不上与她比较之人!
吕芳仪在心中腹诽,你裴玲珑可真清高,衬得众人瞧着庸俗,不就是目的达到了么。
前头两人的对话,咸毓和杜婕妤当然也听得见。
咸毓已经缩起了小脑袋。
杜婕妤见此,也用和善的笑意安抚她。
然而前面两人仍旧有些针锋相对。
吕芳仪接着说道:“这太子妃两姐妹的情谊真好,如今一同入了皇家,也算是妯娌,真令人羡慕。”
裴順仪闻言,仍旧淡淡地回道:“人各有福,吕芳仪何必羡慕。”
吕芳仪一顿:“我只是说说罢了,你又何必上纲上线?”
裴順仪微微侧头,看向吕芳仪说道:“我亦是说说罢了,想必吕芳仪也听出来了?”
吕芳仪顿时低声怒道:“裴玲珑,你今日吃了炮仗了不成?”
裴順仪收回了视线,索性直接用淡定不言的态度作为回答——她们两人之间,怎么看都像是吕芳仪才是那个吃了炮仗的人。
吕芳仪顿时也吃了一口憋闷之气。
她也没想到,自己一再挑衅,这个裴順仪都未曾迎面而上过,可是方才这人竟然真回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