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良亦是沉着脸,盯着下首的周明岱说道:“周大人恐怕是说笑了,你就算是私底下有兴致,那为何放着官妓不碰,偏生生光顾私妓呢?”
此人才是最为谨慎之人。
有意故弄玄虚地狎妓,偷偷摸摸的所作所为惟妙惟肖,演得真像是个平日里醉心荒淫无度之事的昏聩之人。
但他真以为这般模样,便能让陛下打消对他的警惕之心吗?
当然,在此时此刻,周明岱也已经心知肚明了、看来他这数月来的所作所为还是没有骗得过他们。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周明岱之废物。
只因无论如何,他本人先前是代帝的人,这一点是如何都抹不过去的。因此就算此事他也并未感到受挫。
而唯一束手无策的是,最不该让上首的新帝,来主动做所谓的“抹去”之事。
对外宣称不计前嫌,不过是冠冕堂皇罢了。
周明岱也看得出来,皇帝陛下远不如众人以为的直来直往,此人实则比谁都沉得住气。
周明岱以为自己能耍人,但到头来,他才是被将计就计戏耍之人。
无姬一脸鄙夷地俯视跪在地上之人:“你可真豁得出去,夜夜寻花问柳,你就不怕得花柳病嘛!”
现如今还没人知晓这人近月来的臭德性呢。
而且越是此番种种,越可以看得出这个周明岱为了演好自己的戏,而肯如此豁得出去。
见无姬如此刚正不阿,万良倒是暗自放心了。
他实则也曾担心过,这几月来无姬跟人的差事会不会多少有些害了这孩子。
万良轻咳一声;“装作对朝政毫无异心的闲散做派,周大人真可谓是用心良苦呐。”
周明岱垂着的头再也没有抬起来。
他这算是被人将计就计了。
输在了当今的手里,随心有不甘,但也说得过去。
昏暗的审问室内,周明岱实则还想再抬头看一眼上首至今一言不发的皇帝陛下。
审讯室外候着的一众墨衣人自然早已停下了喧哗之声,他们也不过是旁听,眼下对着跪在审讯室中央的周明岱指指点点,小声评论着些什么。
大家实则也不知这个沉迷狎妓的周大人这便是要被革职发落了?
周明岱是有意狎妓。眼下是天知地知,双方都知。
但官场浮沉多年,这时候周明岱怎会早早地认栽呢。
“陛下,”他收拾好自己的狼狈之色,再次痛心疾首地抬起头来,“臣知罪!臣再也不敢留恋于私妓瓦栏……”
“啧,”无姬冷声道,“怎么着?难不成以后只玩官妓了?”
周明岱:“……”
万良侧身,拿起了上首桌案上的认罪书,走到周明岱眼前,沉声道:“周大人既然认罪了,那便画押吧。”
他实则也如陛下一般,无意听此人再妄图狡辩。
无姬毫不客气地按着周明岱,让他画押。
周明岱挣扎了两下,看见认罪书上的字,顿时避之不及,激烈地抵抗了起来。
“陛下,臣并未……陛下冤枉!”
“呸!”无姬破口大骂道,“你果然还想狡辩!你以为你的狼子野心藏得密不透风吗?你勾连代帝旧部,试图谋反,事到如今你们以为就凭你们那点子本事,便可以卷土重来?”
“陛下!”周明岱只顾着疾呼道,“臣冤枉啊陛下!”
这下连审讯室外的一众墨衣人都纷纷摇头了。
都这时候了。
这位竟然还有脸不承认。
真不要脸。
“陛下英明,微臣幸得陛下赏识,在朝为官,觉悟异心!”
万良闻言,冷笑一声:“周大人,话可得说清楚。周大人在的是那一朝,对着是那个主子无异心。”
周明岱面不改色,对上首的楚蔽用力一拜:“臣对陛下绝无异心!”
无姬嗤笑:“我都不信,你以为陛下会信你的鬼话?”
这周明岱可真是只老狐狸了。
无姬拱手道:“陛下,属下对他用刑吧?”
于是万良和无姬都不约而同看向了上首一直没说话的楚蔽。
楚蔽一直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争辩,他缓缓将自己的目光对上了周明岱的脸。
暗狱众人屏息以待,正等着陛下打算如何教训这个死到临头的周明岱,却在这时,听到上首的陛下幽声说道:“你去将她带回来。”
连周明岱闻言都是一愣。
“陛下?”
万良闭了闭眼,让无姬去关石壁门,而后才再看着周明岱说道:“周大人,陛下的意思是,眼下你只有两条路——要么,去王府将经美人请回来,要么,眼下便签字画押罢。”
周明岱闻言一怔,眉头紧蹙问道:“这是何意?陛下,微臣冤枉呀。”
回答他的唯有冷漠看他狡辩的目光。
而万良所言的两条路殊途同归,无论哪一条,都是周明岱承认自己与代帝之子楚霰狼狈为奸谋朝篡位的事实。
认罪书上他们都替他写好了。
他眼下就像是个笑话,被当今瓮中捉鳖,早已收集好的罪证摆在眼前。天大的罪状,怎能靠私下不检点的狎妓之事混淆视听。
眼下在暗狱中的周明岱不过是无畏的挣扎,想必此时他也该心知肚明了。
“周大人。”万良看着他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