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顾昭翻了白瓷碗上的黄符。
黄符被掀,瓷碗上凸起的唇形淡去,与此同时,瓷碗中一阵红雾笼罩,接着,白瓷碗的碗底便出现了一张红唇。
唇形优美,唇珠诱人,嘴角微微勾起,似有万般的风情。
丁万洋瞳孔震动。
还不待他颤抖,旁边,丁夫人也给了他一掌,直把他的胳膊臂拍得瑟瑟麻麻。
“别抖,丢脸!”
“它长你脸上的时候,我和你爹都没有抖呢!”
“眼下,它都被顾小郎抓下来了,你怕啥,快好好瞧瞧,这是你认识的姑娘家不?”
丁万洋:……
他眼睛看了眼四周,见大家果然都不怕的模样,瞬间不敢再抖了。
……
片刻后。
丁万洋惊呼,“瑜娘的,我想起来了,这是瑜娘的嘴,错不了。”
他抬头看顾昭,神情急切。
“藏香阁的瑜娘!”
“不过,我真的没有和她亲嘴,她有一把好嗓子,时常能将我谱的曲子唱出好彩,我,我们是君子之交,绝对没有苟且之事。”
说完这句,丁万洋怔楞一下。
他没有那心思,但瑜娘可能有啊。
过往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朝他纷至沓来……瑜娘为他斟茶,宽坠的水袖袍遮脸,却掩不住她瞧来时那情意绵绵的眼眸……
他谱了新曲,瑜娘捧了曲谱,神情认真的看着……
丁万洋:……她,对他是有情的。
记忆里最后一幕,是他搁笔,吹了吹纸上的墨渍,转头想唤,瑜娘,你试试这新曲……
话还未说出口,正好瞧见瑜娘水润潋滟的眸光,里头有绵绵情意,她红唇夺目,唇珠微微一点翘,似乎是在邀君采撷……
丁万洋一抹脸,脸颊碰触到自己手中的唇,唇瓣软软又嫩嫩,他身子抖了抖,赶紧又将它塞到衾被中。
瓮瓮的声音从被子里头传出来。
“是瑜娘的嘴,她,我,唉……”
潘寻龙看他那又红又白的神情,面露恍然,一击掌,声音干脆又利落。
“我就说嘛!亲了,你肯定是亲了。”
丁万洋僵了僵。
顾昭一拉扯过潘寻龙,小声道。
“小潘哥,咱们心里知道就成,你别这么大声嚷嚷。”她瞥了一眼丁万洋,继续补刀道。
“被咱们知道他清白没了,丁公子该没脸了。”
没脸的丁万洋:……
……
知道是藏香阁的瑜娘后,潘寻龙又过去问了些细节。
旁边,顾昭将黄符重新贴上白瓷碗,符力的压制下,红唇化去,白瓷的碗面上重新出现两道凸起,上下两唇瓣,唇珠微翘,诱人采撷,端的是美艳风流。
瑜娘?
瑜乃瑾瑜,美玉也,从玉俞声。
这般巧,她也唤做瑜娘……
顾昭将白瓷碗塞到六面绢丝灯中,目光看着灯笼,微微有些出神。
她记得,上次自己嘲讽了韩道人和他那宫妃的情人,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唤了情人的闺名,她也是叫做瑜娘的。
……
这边,丁宅因为丁万洋的苏醒,原先悲伤弥漫的宅子瞬间活了过来。
丁夫人是个贴心人,紧着就吩咐灶房准备一些膳食,丁万洋几日没有进米水了,这时候用些米粥的汤水就成,但顾小郎和潘公子可不成。
丁夫人热忱,“顾小郎,我听相公说了,你和潘公子都还没有用过膳食,一会儿啊,你可得好好的尝一尝我们靖州的菜肴……秋日时候,吃蟹最好了,个个肉嫩膏多,香着嘞!”
顾昭打算先去一趟藏香阁。
“不急,夫人,你们先吃,我去藏香阁瞧瞧。”
她顿了顿,这才继续道。
“毕竟,那瑜娘只一张嘴留在了令郎身上,如此邪物,定然不会只是一张嘴为恶。”
丁万洋出事后,后来又出现的命案便是证据。
听到这话,丁夫人和丁大鹏互相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出了惊惧和担忧。
丁大鹏感激,“顾小郎仁义,那我和夫人在此静候佳音了。”
顾昭点头。
丁夫人:“顾小郎有没有什么忌口的?”她顿了顿,有些惭愧的抚了抚鬓边的碎发,继续道。
“小郎为小儿的事奔波了一整日,我们心中感激又惭愧,等小郎回来了,正好灶房的膳食也准备妥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吃饱了才能好眠,你说是不是?”
顾昭心里一暖。
“多谢夫人,我没什么忌口。”
她想了想,补充道。
“煮些粥,再来点小菜就成,夜里吃多了也不舒坦。”
说罢,顾昭和潘寻龙辞别丁家夫妇。
……
灯笼的光团越来越远,一个拐角,顾昭和潘寻龙的身影消失在琴台路的尽头。
丁夫人收回目光。
丁大鹏伸手揽上丁夫人的肩膀,“夫人,咱们先回去。”
丁夫人跟着往回走,一路走,一路喟叹不已。
“这顾小郎你是哪里寻来的?祖宗保佑,咱们这是遇到贵人了,他小小年纪,道法就如此精妙,更难得的是,为人还不骄不躁,心思柔软,遇到他,这是咱们的福分啊。”
丁大鹏同样心怀感激:“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