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娘惑人的红唇微微勾起,暗道。
藏在这一处,这小道总归寻不到了吧。
想到这,瑜娘张了张嘴,血光之炁朝那新坟打去,坟茔破了个洞,露出里头红色的棺椁,三长两短的绷带断去。
瑜娘瞧了一眼。
里头,棺椁的主人是一个新丧的老者,白须白发,身子有些瘦削,青白的面容颇为安详,口中含一只黑色的蝉。
瑜娘掩嘴吃吃一笑,“老人家,打扰了。”
说完,她跳到棺椁中,贴着老者的尸骨躺好。
这棺椁不是很大,瑜娘须得微微侧着身,大半的身子贴在老者的身上才行。
血煞之炁在她唇中溢出,瞬间,那棺椁又阖了上去,黄土覆盖,雨水冲刷,瞬间,这儿瞧不出丁点痕迹。
高高树上的花狸猫:……
它的爪子僵了僵,有些凶的脸上露出怔楞的神情,瞧过去有些蠢。
大尾巴的松鼠目露嘲讽,“咕咕!”
傻瓜!
“铮!”花狸猫亮出爪子,黑暗中,猫爪子锋利又铮然。
松鼠抱着大尾巴,不敢吭声了。
花狸猫不屑的收回爪子。
嗤,就这怂样,还敢在它面前骂傻瓜?
它幽幽的猫眼继续看前头,里头有着浓浓的困惑。
这大家伙……难道,这就是人间话本里说的殉情?可是,这棺椁前日刚刚落葬,它瞧见了,棺椁里的分明是个老头儿。
恩,还是有老太太的老头儿!
这样一想,狸花猫的猫儿眼再看向那处坟茔,里头就有鄙视和淡淡的谴责。
坏女人,破坏老头儿和老太太的夫妻情分!
……
坟茔里,瑜娘侧耳听外头的动静,她侧了侧头,倏忽的轻笑一声。
“老人家,别见怪,你啊,沾了我的身子,这也算是一树梨花压海棠,老牛吃嫩草了!”
老者青白的脸,好似瞬间更青白了。
外头似有动静传来,瑜娘赶紧收敛了呼吸。
在棺椁和黄泥的遮掩下,瑜娘身上血炁遮掩,瞬间死寂无动静。
林子里,顾昭踩着泥水,手中提着六面绢丝灯,周围寒风大作,她手中的灯却巍然不动,红烛涓涓的为她照亮脚下一片天地。
顾昭左右看了看,有些奇怪。
明明,刚刚这一片还是有那一丝血炁的,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
要是进了鬼道,鬼道气息驳杂,瑜娘那血炁更不容易辨认了,顾昭眉头微拧,索性不再继续往前。
她站在原地,想了想,微微闭目。
山风掠过树梢吹来,拂动衣袂和发丝,橘黄的烛火映照下,顾昭面上明明寐寐。
随着凝神敛息,她听到了地里种子发芽破壳的声音,准备过冬的虫儿微弱的在呼吸,蚯蚓蠕动,黄泥簌簌……
淅淅沥沥的雨下,她能感觉,自己好似化作这山林的一部分,她是山林,山林即是她。
“她在何处?”
顾昭开口,那声音带着幽幢之音,是她的,却又不是她的。
高高树上,花脸的狸猫毛都吓得炸开了,神韵,这是山神之韵啊。
这人是谁!
花脸猫惊疑不定的盯着顾昭。
……
随着话落,寒风大作之下,摇摇摆摆的树枝陡然停住了动作,要不是那淅淅沥沥的雨滴继续落下,如此一幕,旁人看了,还以为是时间被静止了一般。
顾昭睁开眼,所有的树枝就像是人的手一样,倏忽的朝一个方向指去。
顾昭抬脚走去。
很快,她便来到了坟茔面前。
山林之意指引的便是这处。
顾昭将灯笼往前探了探。
这是一处新坟,墓碑还是用木头插着,上头用墨字端正的写着,慈父石恕生之墓,右下角,小字写着儿石大山谨立。
墓穴里,瑜娘的呼吸全无,全然死寂模样。
顾昭多看了墓碑两眼,抬手作揖,“老爷子,事急从权,扰你安眠了,还请莫要见怪。”
说完,顾昭打了一道元炁在坟茔上,上头的黄土似流水一般往旁边淌去,露出里头朱红的棺椁。
看到四绷裂开的三长两短的棺椁带,顾昭轻舒了一口气,她没有找错。
“找到你了。”
顾昭往下一拍,气劲将本就阖得不是很紧的棺椁盖震开。
棺椁里。
瑜娘暗道不好,她口中红唇有血煞之炁凝聚,正待朝顾昭面门袭来时,倏忽的,一张黄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落下。
好巧不巧,正好落在她那艳红的唇瓣上。
“啊!”红唇受痛,一道常人听不到的尖利之声呼啸而来。
林子间,小动物敏感,虽然听不到声音,但神魂间仍能感知,瞬间,惊鸟四飞。
顾昭伸手拂过,那尖锐之声戛然而止。
一层莹亮的光将瑜娘的口鼻包裹。
顾昭燃了三柱清香,遥遥向东方位置致意。
“多谢山林助昭一臂之力,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香条以极快的速度燃烧,随即,原先指着棺椁方向的树枝瞬间松了劲,寒风大作,树枝摆摆,似在笑着说不谢。
山林之意褪去,却又无处不在。
手中一道明火起,香脚被烧去,顾昭这才转头看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