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明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抹了把脸,神情讪讪,忘了闺女儿,这这,唉,说是不偏心,他到底还是偏心了啊。
陈忠明紧着又道,“对了女婿,一会儿你回去让小莲倒穿蓑衣在村子里跑跑,那五趾猪就寻不到味儿了。”
“大家伙儿昨儿都跑了,昨儿那五趾猪就没来,管用着呢!”
其他人齐齐点头,证明自家老爷子所言非虚。
赵刀:……
他颇没好气的道。
“昨儿当然没来这了,人家去了我们玉溪镇了,来回路途远着呢,哪里还有空闲再来你们陈家。”
这话一出,陈家人脸上洋溢的庆幸僵住了。
陈忠明也是惊疑不定,这……女婿这话,好生有理啊!
旁边,顾昭听到倒穿蓑衣的说法,愣了愣,思忖片刻,觉得这法子应该是只能治标,不治本。
坊间有倒穿蓑衣通阴阳的说法。
陈家人倒穿蓑衣,暂时将自己的气息蒙上阴炁,那五趾猪夜里寻来,一时嗅不到那活人的阳炁,定然心生怒火,瞧着它梦里砍赵家婶婶的手段,已经颇成气候。
回头要是寻到陈家人,这报复定然是加倍的奉还。
是以,对上赵刀的视线,顾昭摇了摇头。
赵刀心里叹了口气,听着他丈人的意思,他们是全家人都吃了这五趾猪,他这一颗心真不是滋味,又怒,又觉得自己怒得好像没有道理。
因为,他们也吃了。
真是憋闷啊。
自打知道他媳妇借银,他就该死的熟悉这憋屈的感觉。
好半晌,赵刀瞪了一眼陈伯文,声音瓮沉。
“小莲那时可还怀着胎呢,你送五趾猪来是什么意思?还把那多的趾头剁掉,你这是故意欺瞒我们!”
陈伯文神情讪讪,没有应话。
他这不是怕妹妹和妹婿一家忌讳这五趾猪,不肯收么!
回头他不收,老爹还得催着他宰一头新的猪过去,他,他好生舍不得啊。
陈忠明也瞪眼,“你不是说妹婿也不在意吗?”
陈伯文不说话。
陈忠明气得几乎要仰倒,指着陈伯文,怒道,“造孽啊造孽,自家妹子呢,你怎么这般小性子啊,小莲待你可大方多了。”
半晌,他颓然的垂下手。
罢罢,他自己也有错。
赵刀也不说话。
他心里冷哼了一声,真该让婆娘瞧一瞧,她心心念念的大哥,对她这妹子有多尽心,不过是话说得够漂亮罢了。
赵刀再次为自己贴出去的回礼不值得。
他这人就是忒实心眼,还拿了好的熏肉和熏鹅,特意捡大只的给!
……
包玉燕见气氛有些沉闷,尴尬的笑了笑,热络的道。
“我们也没啥坏心眼,就是想着这猪浪费了可惜,这这,谁想到会有这样邪异的事儿。”
她觑了一眼赵刀,小心道。
“都是一家人……”
赵刀:“呸!一家人使这样的心眼,就是没有这邪异的事儿,小莲怀着娃娃,你们也不忌讳一下?万一吃了肉,娃娃也多了个指头怎么办?”
包玉燕一窒,不好再接话了。
气氛再次沉闷。
顾昭倒是理解赵刀的郁气。
孕妇的忌讳颇多,讲究的人家就是连豁口的碗都不吃,剪子也不能拿,就怕忌讳冲击到肚子里的娃娃,更何况是吃那多长了趾头的猪。
……
再是生气,赵刀也不能见着老丈人一家满门丢了性命。
赵刀看向顾昭,“昭侄儿,那五趾猪还会来吗?”
顾昭点头,“应该会。”
猪胎人心,猪胎又被吃了,本就怨孽的魂定然怨气更甚,怀恨于心。
一次梦里夺不去人命,多吓几次,人身上的灯被吹灭,总有一次,日出东方,雄鸡破晓也复燃不了。
顾昭沉声:“五趾猪,它向来有破家猪的说法。”
这话一出,陈家人背后一寒。
大家伙儿目光惊惧的相互看着,想起被剖肚的那一夜,俱是胆战心惊。
陈伯文喃喃,“我听到了,那日有声音,它说这事儿没完。”
陈仲武也点头附和,他也听到了。
陈忠明没有说话,目光落在顾昭身上。
顾昭冲他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陈忠明看了一眼赵刀,又看了一眼顾昭,恍然,随即冲顾昭拱了拱手,道。
“这位小郎,还请救我陈家人一命,大恩大德,必有重谢。”
顾昭:“老爷子客气了。”
陈伯文惊疑不定的看看顾昭,又看看陈忠明,老爹这是昏头了,这就一半大小子啊!
“爹你……”
“闭嘴,你个蠢货!”
陈忠明又看向顾昭,歉然道,“小郎莫要介意,我这大儿,他向来有些蠢。”
有些蠢的陈伯文:……
顾昭并不介意,“陈老伯,昨日你们倒穿蓑衣,一时欺瞒过那五趾猪,再加上有赵婶婶那边引它动手,今夜,必定是大凶。”
陈忠明沉默,是这个理儿。
就像是堵水口,堵住了还好说,要是没有堵住,只要稍稍漏出一个缝隙,接下来,他们就得迎来更猛烈的洪水猛兽。
陈忠明冲顾昭拱了拱手,再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