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他已经来家里住了三年了。
这三年他变化很大,之前的那个可怜小孩儿消失不见,因为时间变成了另一个人。有时候很陌生,有时候又很熟悉。林霜想,他真的很可怜,生病的时候才会把心底的脆弱暴露无遗,才会像个小孩子一样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开。
不知道覃景行是不是睡着了,他一直在默默流眼泪,泪水源源不断的散落下来,流到鬓角里。
林霜找了块手绢给他擦眼泪,怎么这么能哭呢,弄的不像是发烧,像是得了什么绝症似的,吓人。
他抓住她擦眼泪的手,很紧,他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睁不开。
林霜知道他害怕,任由覃景行抓着,她很小声嘀咕:“别怕啊小孩儿,我在这里呢。”
覃景行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被角,嘴里喊着模糊不清的字眼。
林霜坐到小板凳上,拿出一本书,开始读:“很久很久以前呢,有一头小熊,有一只小老鼠。他们两个是好朋友,有一天呢……”
第20章 怒火
覃景行安静下来,急促的呼吸趋于平稳。
直到那道细细的声音消失了,窗外的风声小了,树叶子不再飒沓时,覃景行才睁开眼睛。
他眼底一片清明,静静的盯着天花板。
到底还要等多久呢。
他快迫不及待,把十字架放在胸口。希望让主怜惜他,压住心底燃烧的火焰。
心底燃烧的火焰越来越炙热,即将把他烧成灰烬,寸草不生。
.
林霜妈妈下夜班回来,听林霜说覃景行发烧了,去房间里看了看他。
“这小孩真可怜,你看烧的这眼泪,脸这么红了。吃了药了吧,我看现在好多了。”
“今天他去给我送伞了,才淋雨的。”
“虽然是不是亲生的,但是你小姨是真的对他好。她也快从国外回来了,到时候这孩子搬走,一想居然还有点舍不得。”
林霜妈妈掩好门,关心女儿:“你学习成绩怎么样呀?刚刚月考了吧?”
林霜回答的瓮声瓮气:“嗯呗,还是老样子。我得冲前十,才有可能考B大。”
B大是临省沿海城市的一所重点大学,一直是林霜的梦想。
林霜妈妈心里有底。女儿平时的学习状态她是放心的。她着重说:“高三最后一年,千万不能早恋。知道吗?”
林霜点头:“知道啦,妈你就放心吧。”
文科班那惨痛的男女比例,她想谈恋爱都成问题。况且现在她也没那么多多余的心思。
过了会儿,林霜去覃景行房间里看他。
听见她进来,覃景行睁开眼睛,咧开嘴巴朝她笑:“我没事了,姐。”
他笑的很乖巧的,一反常态冷冰冰的样子,眼睛都弯弯的,像只小哈巴狗。看着他乖巧的样子,林霜重新拿出温度计,让他再量一量:“我特害怕给你烧糊涂了。”
覃景行很配合的抬起胳膊:“我真的没事了。”
拿出温度计,果然正常了。林霜端着碗姜汤喂他喝下去,拉上窗帘关上灯让他睡觉。
覃景行点头,很听话的闭上眼睛。
屋里一片漆黑,似有似无传来花露水的淡淡香味。
.
排练了几天,九月来临。
秋老虎的余威依旧厉害,太阳炙热,槐树叶子有气无力的挂在树梢上。
“行哥行哥,听说咱姐要在九月文艺汇演上演出?”徐东拿着张五颜六色的宣传单跑进来:“还是芭蕾舞独演!咱姐就是厉害。”
覃景行睥他一眼,视线漫不经心。
李俞翰把那张宣传单夺过去:“别搁这儿给自己认亲了。谁是你姐啊?谁和你是咱啊?”
高一二班班里乱糟糟的,嗡嗡作响的说话声。
覃景行心烦意乱。
他不想让林霜在众目睽睽下跳芭蕾舞。
不想让她的美好暴露出来半分半毫。
他心底烦躁,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摔门走出去。
林霜在上体育课,打羽毛球,打累了就在树荫下喝水。
树上有蝉鸣,恬躁的很。
她举起杯子,仰头。脖颈修长柔软,发尾在阳光下蓬松柔软。
于蕊抹了把汗珠,捅了捅她的胳膊:“诶?是错觉吗?我怎么觉得徐明泽总是盯着你看呢?”
林霜没理她。
于蕊一脸八卦的扭头打量:“不对啊,你转头看一看。”
林霜撩起耳边凌乱的头发,往右看了眼,直直对上徐明泽视线。徐明泽呆若木鸡,僵硬的微笑了下,局促扭过头。
于蕊像是有了什么重大发现:“老天,我说的对吗?他就是在偷偷看你。”
林霜噗嗤一笑,凑到于蕊耳朵边压低声音:“你傻了?他明明是在看你。”
于蕊一愣,满脸不可置信,夸张捂住嘴巴。
林霜接着说,眼底十分狡黠:“那天我就注意到了,每一次回头,他都看你。”
于蕊脸上一红,意识到林霜在戏弄她,咯咯笑起来:“你真坏!林霜。诶,那是你弟弟吧。”
林霜顺着于蕊的指尖看过去,看见覃景行阴着脸在篮球场上经过,校服外套,五官俊朗立体分明,就是气质太冷。还没等林霜给他打招呼,一个女生迈着小碎步跑到覃景行身旁。
篮球架子下面,少年脊背挺拔,像是松柏初竹,只是眉眼太过于冷漠,和周遭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女生红透了脸,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覃景行同学……这是给你的,希望你能够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