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了看腹部包扎的地方,神经痛得突突地跳。
穿上衣服,从荷包里取了一锭银子放进怀里,剩下的全留在了床上,趁着夜色,出了篱笆小院。
整个村子都笼罩在沉沉夜色下,静谧又安详,高悬的月亮透着莹白光辉。
宋凉夜就着月光,沿着去镇子上的路出了村。
天亮时,宋凉夜站在一家医馆外,刚打开木板门的伙计猝不及防看见一个白惨惨的人吓了一个趔趄。
那人脸色白的几近透明,瞳仁却极黑,站在清晨的薄雾中,着实渗人得很。
伙计一溜烟去后堂叫了大夫来给宋凉夜换药。
宋凉夜出了医馆,去了车马行,租了一辆马车,请了一个车夫,立时就出了这个小镇。
马车速度不比骑马,近一个月才到军营驻扎地。
不过,趁着这段时日,他的伤倒也养得七七八八了,至少行走坐卧都能自如了。
到了军营,所有人看到他都一副惊吓不已的模样。
千户孔孙听闻宋凉夜活着回来的消息急匆匆赶来,一眼就看到活生生站在那里的宋凉夜。
他大笑着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拍拍宋凉夜的肩膀,激动道:“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宋凉夜抱拳一礼:“千户。”
从怀里掏出燕赤国将军的令牌,双手奉上。
孔孙接过一看,哈哈大笑,声音浑厚,越发高兴:“就知道是你小子,好小子,这次你可立了大功了。”
随后,一行人进入帐篷。
一番交谈后,宋凉夜才知道一个月前他们前去的埋伏小队,一个也没回来。
没人回来报信,军营这边没得到任何消息。
但燕赤那边却传来了大将军突发疾病不治去世的消息。
这一个月里,没有领头羊,几次大大小小的战役都败北,燕赤已有退兵之意。
“燕赤已不成气候,估计不日就会撤兵退回老巢。我军也能大获全胜,班师回朝。”孔顺心情大好,看宋凉夜的眼神都带了欣赏之意。
原以为这人虽杀了燕赤将军,但自己也丢了性命。
没想到竟然活着回来了。
“镇国大将军很也听说了你立了功,很是赏识于你,叫你去他的营帐里问话。你不必紧张,将军问什么你如实回答便是。”
“是。”
宋凉夜退出了千户营帐,先去了军医那里换药。
路上遇到一个年轻将领,皮肤黝黑,高高壮壮。
两人视线相碰,对方眼里带着明晃晃地打量之意,看他的眼神很是复杂。
宋凉夜回想一番,确定记忆里从没见过此人。
他目不斜视越过此人往前走。
林城大喇喇地站在原地目送他走远,看着前方男子高挑挺拔的背影,心情复杂难言,不过好歹是松了一口气。
先前听说前去凤北山的人无一人归还,还替小妹难过了几日,根本不敢想象回去该如何面对小妹。
如今又听说这人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还立了功,总算是替小妹松了一口气。
如此看来,小妹看中的人的确有些真本事。
但愿战事结束回京时,父亲能放下一些成见,成全了小妹才好。
——
秋去冬来,霜降过了就是立冬。
今年的冬日来得格外突然,似睡一觉起来就迎来了冷空气,寒气遍布每个角落。
刚换上厚厚的棉袄,就下起了雨夹雪,吹打在人的面皮上刺刺地疼。
初下雪时雪片不大,如柳絮随风轻飘。
随着风越吹越猛,雪越下越密,雪花也越来越大,落在身上能清晰地看到六瓣晶莹剔透的洁白雪花片。
园子里的柳树上渐渐挂满了银条,娇嫩的花骨朵也披上了银装,一眼望去成了粉妆玉砌的世界。
京城。
林府外院的丫鬟慌慌张张,跑地跌跌撞撞进了各个内院里报信。
“小姐,不好了,外院有人来说,府外围了许多穿铠甲的官兵,把守着府门,不许任何人再出府。”蓝衣从外面冲进来,发髻都乱了,呼哧带喘的。
林轻烟画画的手一抖,划出一条突兀的长线。
她搁下笔,听清楚了蓝衣话里的内容,立即起身往内室跑。
“冷香暖玉,别慌,冷香去把库房里值钱的箱子都搬到卧房来,暖玉,去把烟柳院的下人召集起来,千万别自乱了阵脚。”
“所有人都别跟着我,自去做自己的事。”
林轻烟火速跑到卧房,把梳妆台上所有的首饰盒子全部往空间里扒拉。
屋里的金银珠宝,银票,值钱的摆设物件,全部搬空了。
随即领着冷香暖玉脚下生风地往世安苑那边赶。
“娘,怎么回事?府外的官兵...”
林轻烟冒着风雪疾步赶来,没来得及抖抖披风上的雪沫子,一踏进世安苑的正堂就急急叫娘。
见薛氏端坐在上首,屋里一切依旧井然有序,连丫鬟都没一个有慌张作态。
她稍稍按下心里的不安,坐到薛氏旁边,拿眼睛询问。
薛氏面上看不出什么,只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门外又有人打帘子进来,是大嫂和二嫂。
同样的惊疑不定,到婆母这里来寻个心安。
薛氏见人都来了,缓缓出声道:“都不必惊慌,吩咐下去,府里的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