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哭
宋凉夜把她背起来, 稳稳地托住她往树林外走。
林轻烟双手松松地圈着宋凉夜的脖子,脑袋无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眼泪还流个不停, 没一会儿就打湿了宋凉夜的衣襟。
感受到耳边传来细细小小地抽噎声,和肩膀处一小片的濡湿。
宋凉夜薄唇抿地死紧,心里酸酸涨涨, 形容不出是什么滋味, 第一次心生后悔。
——
今日看到正午的日头,他想起昨天那姑娘的话。
到了应该出门的时辰,他坐在床边思忖良久,摩挲着那柄陪他出生入死的剑,在心中纠结到底应不应该去。
以往他对这种无稽之谈的邀约根本不放在心上,更不用说去赴约。
可想到她兴高采烈地模样,他心里生出一种陌生的情绪。陌生到他不敢去触碰。
没人知道他在这段时间想了些什么,思绪来回翻滚, 搅得他脑袋生疼。
在他的潜意识里, 好像这次若是去了,就有什么东西再也不受他控制了。
其中的意味将变得不再一样。
他直觉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在他命不由自己掌握的十几年卑贱生命里,这种横生枝节的不可控根本不是惊喜。
他心里好似被种了一朵花, 在心底拼命挣扎着想破土而出,他一遍又一遍地把土壤压得板结扎实,不让其有冒头的迹象,然而那棵细嫩的幼苗似是比他还固执顽强, 一次又一次地冒出嫩ʝƨɢ*芽。
直到太阳收起光芒, 眼看就要西斜。空气中仅有的一丝暖意就要被抽走, 冷空气肆虐袭来。
小木屋里沉闷安静的这一隅似乎又昏暗潮湿起来。
他终于慢慢起身, 压下心底的不安,脑袋顿痛地走出屋子。
——
待他不知带着什么样的心情走到目的地,在山脚没看到人,还来不及想她是不是走了,就发觉树林里有异动。
这本跟他无关,但一想到没在这里看到她的身影,就不受控制地上前查看。
结果就看到惨不忍睹地那一幕,他心脏猛地一紧,心跳漏掉半拍,黑色瞳孔骤缩。
身形一闪,用尽十成力踢飞前面的黑壮男人,极快速地解决掉此人。
心中的怒火已经让他无法思考,脸色冷得骇人,黑眸凝结起锐利,打断对方三根肋骨,踩断膝盖骨,本想一拳砸碎那人脑袋,想到什么,又克制收手。
来到林轻烟身边,清楚地看到她像凋谢的花儿般躺在地上,嘴唇苍白无血色,左边脸颊红肿充血,嘴角挂着血,呼吸微弱,眼里滚着泪,像只受伤的小猫似的看着他,轻轻唤着他的名字。
那一刻宋凉夜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揪住,指节不自觉攥得发白,想抱她起来,竟不知如何触碰她,仿佛眼前脆弱的姑娘一碰就碎。
她这虚弱不堪的样子,让他不禁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晨曦笼罩,她坐在泥泞不堪的小路上,依旧笑得晃眼的模样。
她蹲在河边,在月光下眼睛溜圆地望向他的模样。
她在小木屋睡得四仰八叉,毫不设防的模样。
她在遮天蔽日的树林里,站在光影中披散着湿发冲他笑的模样。
她匆忙塞给他东西,兔子般灵活跑走的模样。
她絮絮叨叨跟他说话,活力四射的模样。
总之——
不管是何模样,都不该是现在这般出气多进气少,浑身像是没有生气的模样。
宋凉夜喉头干涩,一言不发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把她背在背上,重量轻飘飘的,像是背着一团绵软的云。
——
林轻烟伏在宋凉夜宽阔的后背,左脸火辣辣的疼,只能用右边脸颊靠在他肩上。
换作以往,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宋凉夜,她不知道有多兴奋,肯定净想着怎么占点便宜。
但这次她是真的疼,疼得脑神经都在突突跳跃。
林轻烟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肚子火烧火燎的抽痛,电钻般的痛楚从被踹中的地方向四周细细密密的蔓延开来。
像是只能通过流泪的方式缓解发泄,声音细细地抽泣:“宋凉夜...疼...”
她呜咽着痛哼:“我好疼...”
委屈,她是真的委屈了。
从小到大,她哪里挨过这般毒打。
刚才咬着牙不敢怕,现在才生出后怕。
如果没有宋凉夜,那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林轻烟想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奈何虚弱无力。
宋凉夜听着耳边微弱喊疼的声音,他不由自主加快脚步。随即思绪纷乱的大脑又猛然想起自己可以用轻功。
他又托了托林轻烟,确保稳稳当当后,怕她不适应,会害怕。
微微侧头转向右边,低低说了句:“别怕。”
然后运起内力,一个纵身跳到屋顶,几个起跃就掠过大片大片的房屋。
林轻烟脑袋昏昏沉沉,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感觉耳边的风呼呼刮过,风在肆虐,发丝飘扬。她眯起哭肿的双眼,泪水都被风吹干了。
还没待林轻烟仔细感受,宋凉夜就稳稳落了地,到了家门口。
宋凉夜小心地把她放到床上,抖开被子给她盖好,她吃力地撑开眼皮,有点抗拒,摇摇头:“脏。”
宋凉夜手一僵,以为她嫌弃被子,抿直嘴角,看着她核桃般的眼睛,无奈道:“只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