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未遭受攻击的前提下,护体剑气会开裂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道剑气的主人已经……
心底仿佛压上了千钧重的巨石,韩卿硬提一口气,继续加速朝前赶路。
渐渐的,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愈发浓郁起来。
当她穿过大片黑雾,终于飞到目的地时,远远就看到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花宴。
“花师姐!”
韩卿呼唤着她的名字飞身落下,却在看清她身旁景象后倒抽一口冷气。
花宴的长剑上,沾满了红色的血,那些血汇聚成一条条细小的红色溪流,在剑身上蜿蜒流淌,最终变成一滴滴红玉似的珠子,自剑尖上滚落,跌到土地上,砸出一个小小的、红色的水花。
在她脚下,鲜血几乎流淌成河,这些血毫无疑问来自于横七竖八倒在她身边的那些人。
韩卿目光一寸寸挪到那些人身上,看到的全是不久前还鲜活无比的面孔。
自觉愧对妻女的计圆亮,希望能成为师尊的骄傲的禹俊贤,偷偷恋慕外门弟子、一提到她就连话都说不利索的江泓……
所有人都死了。
且毫无疑问,是死在花宴手中。
花宴的剑出得极快,也极准,每个人都伤在咽喉,一击毙命。
半身被血染红的花宴此时缓缓抬起眼看着她,哑着嗓子道,“你来啦……”
“师姐……”
韩卿艰难说出这两个字,却不知接下来要说什么。
“韩师妹,你是最早发现古魔的人。”
花宴声音哑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那你知道这些东西要怎么才能消灭殆尽吗?”
“我……”
韩卿努力回想着,她恨不能将那天陆不归说过的话每一个字都咀嚼上十好几遍,然而最终还是失望了,“我只知道古魔诞生自源种之气,源种之气不灭则古魔不灭,但怎么消灭源种之气我当真不知道。”
“源种之气。”
花宴朝前挪了一步,忽然弯腰蹲下,伸手覆住江泓的脸,将他未能合起的双眼拢上。
当花宴赶到此处时,情况已经无可挽回,在场的所有剑修都已经被古魔附体,但他们的意识却还残留着。
“师姐……杀了我们……”
修为最高的禹俊贤挣扎着吐出这句话,而后便持剑攻向了花宴……
花宴起初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觉得既然意识留存,此时营地里又有医修,说不定还能救回来。
但紧接着,她听见了魂牌碎裂之声,每个小队的队长手里都带着所有队员的魂牌,魂牌碎裂则代表队员死去。
禹俊贤的魂牌碎了。
紧接着是计圆亮的。
一个个魂牌自她腰侧碎裂坠落,而魂牌的主人们,此刻双眼都流淌着血泪。
被古魔附体的人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留给他们的只有愈清醒愈痛苦的神智。
——杀了我们,让我们保有尊严地死去。
每一个被附体的剑修双眼里都翻腾着这样的期望。
“啊——!!”
花宴大喊着一剑刺出,飞洒出的鲜血染红她眼前的世界。
帮战友合拢双眼时,花宴的手在微微颤抖。
但当她再度起身,用那只手握住赤红色的长剑时,它不再抖了。
“源种之气是什么样子的?”
花宴自怀中掏出一方软巾,将剑身上的血细细擦拭干净后又把软巾揣回怀中。
韩卿心底咯噔一下。
她大概猜到了原著中五神剑最后两把为何会落到魔族手中了……
那根本就不是魔族剑客,而是被古魔俯身的剑修!
或者说,是花宴。
这个唯一没有把名字留在剑冢英烈碑上的女子。
“源种之气是一团浓郁的魔气,外表上看与寻常魔气没有区别,但它有思维,也能自主挪动,在它身旁一定有大量古魔或者被附体的魔族守护。”
韩卿朝前一步,目光坚定道,“师姐,我陪你同去。”
即便改变不了什么,哪怕她过去只能做个见证也好。
“师妹的心意我领了。”
花宴抬手压在韩卿肩膀上,看向她的眸光温柔而宁静,“但我有别的任务交给你。”
“劳烦师妹替我给安承钰带个话,就说,让他尽快赶去魔族营地,倘若他赶到时我已经被古魔附体,那就杀了我。”
说完,花宴抽回手去转身要走,忽而又停住,“还有……”
一句还有,后面跟随了长久的沉默。
一直在等着对方把话说完的韩卿终究没等来“还有”后面的内容,花宴的嘴唇开合几次,最后说了句“罢了”,便转身飞走。
她飞去的方向,正是黑雾区域的正中心,魔族大营所在。
叮铃铃。
有铃铛响动声自韩卿身后传来,她倏地转身,却见安承钰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身后,正用手指勾动着被他拴到剑柄上的雕花铃铛。
“安师兄?”
韩卿有些愕然,虽然知道安承钰修为极高,但她竟然完全没觉察到对方到来。
“花师姐方才说……”
回过神来后,韩卿决定将花宴的话带到,但不等她说完,安承钰就冲她摆摆手。
“不必说了。”
安承钰抬眼看向花宴飞走的方向,“我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