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俩兄弟被推过来,光棍翻了个白眼,骂了句“去去去。”
他手上有把子力气,将楚学文、楚学武兄弟俩推开。光棍儿可不是楚志平,楚志平挥开两人,手里有数。
可光棍儿不知轻重,楚学文、楚学武一个没站稳,在地里摔了个大马趴,不说自己的鞋子被弄脏,连衣服都被打湿了。
光棍儿美滋滋抽着旱烟,他嫌弃这两兄弟,倒不是他多为白佳慧鸣不平。
光棍儿能打这么久的光棍儿,那就是因为他没心没肺。
他心里门儿清,这乡下哪对夫妻离了婚,跟着母亲的孩子还好说,可跟着父亲的孩子啊,那就是地里的小白菜,没人爱。
就像之前水碾子公社有对夫妻离婚,那一儿一女被后娘磋磨得不成样子,刚上完一年级,后娘就说家里事儿多,让孩子们在家做家务活,帮着队里放牛赚工分。
一儿一女读完一年级就没书念,女儿才十三,就被后娘嫁给了娘家一个又聋又瘸的亲戚。儿子则早早被赶出去分家,连点儿米都没分到。
至于那个父亲在干嘛?
父亲当然在疼爱后娘新生的孩子,哪怕知道自己两个孩子被磋磨,可他知道新娶一个媳妇儿不容易,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光棍儿看来,这楚学文、楚学武早晚没人撑腰,既然没人撑腰,那他可就不用给他们脸了。
他欺负他们又怎么了?光棍儿冷哼一声,翻了个身继续抽旱烟。
楚学文和楚学武摔在地上,队里这么多人,没一人来扶他们。
大家都暗暗瞧不起这两人的品性。
楚学文和楚学武隐约察觉到没人会帮他们,自己挣扎着从地里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
楚学文问宋二婶:“爸他怎么了?”
记忆中,爸爸从来没这么对过他们,楚学文这颗心有点害怕。
因为年春花在家一直欺负儿媳妇们,所以,楚学文楚学武也隐隐不太拿白佳慧当回事儿,只是没想到一向温柔的白佳慧会动手打他们。
现在,他们被爸爸推了一下,楚学文这颗心就忍不住七上八下。
他问得诚心,宋二婶倒也不至于不理他,扫了楚学文一眼:“没啥,你爸早晚要过这么一关。”
楚学文这就受不了了?白佳慧离婚,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以后楚志平对他们变化大的时候还多着呢。
楚学文还是有些担心:“爸是不是怪我们了?”
“哪儿能,那是他应得的。”宋二婶不无讥讽,“你们俩也得偿所愿了,以后你们就没有妈妈管着你们了,你们想和福团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
楚学文楚学武仍然没理解事情的严重性。
因为今天他们打白佳慧,他们没有妈妈了。
余生,是苦是甜,他们自个儿慢慢体会吧。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白佳慧要和楚志平离婚的事如同长了脚一样传遍第九生产队。
有人说:“白佳慧毕竟是个女人,女人的命是菜籽命,嫁到哪家是好是歹都只能认命。要是脱离了这家,她不是过得更惨吗?”
有人就白了眼这人:“你现在还是老思想,你没看白佳慧干活多拼,三妮多懂事?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没有咱们妇女,第九生产队的生产任务能达标吗?”
“嘿嘿……”被说到的那人担心被说自己思想有问题,只能挠头。
还有人把今天楚学文、楚学武哥俩的所作所为说出来。
队员们纷纷摇头,没见过两兄弟打亲妈,把亲妈打得离婚的,这就是应了那句,不作死就不会死。
真以为年纪轻轻没妈的日子好过呢?
还有队员则说了:“要我说……这事儿和福团脱不了关系。”
一个队员望着她:“这话咋说?”
“你们想,福团要是心地善良的,能眼睁睁看着人在吃饭前对她说谢谢?楚学文楚学武天天跟着她玩,连自己亲妹亲妈都看不上眼,亲妈亲妹挨打他们都不在意,对福团供得比祖宗还高,她不会觉得不对劲?她享受着呢。”
这个队员道,也就是福团还小,她不好意思用太直白的话说福团。
否则,福团这个名声,能比现在臭上十倍。
这个队员当即决定,回去就得叫自己儿女离福团、楚学文他们远一点,免得儿女都被带坏了。
这股传言同样刮进了正在养蚕的副业队队员的耳朵里。
现在副业队人手确实紧张,一些人不得不去翻地,一些人去摘桑叶,领石灰粉等。楚枫、楚深刚好能帮上忙。
他们俩把桑叶从蛇皮袋中拿出来,轻轻放在蚕上。
楚深看了会儿:“妈,怎么它们不吃桑叶?”
陈容芳忙着呢,回了一句:“你们放上去,它们过会儿就会吃。”
楚深撑着下巴说:“可是,它们没动啊……”
楚枫刚想捂住他的嘴,已经来不及了,楚深这句话一出,所有人迅速过来:“什么?没动?”
晚秋蚕一旦没动,就会慢慢变成僵蚕,不会吐丝更不会结茧。
楚深这句话可谓是把队员们的魂都给吓飞了。
张成洗干净手,戳了戳蚕:“……动了,它现在不怎么动是因为快眠了。”眠就是睡,蚕经过几眠之后才会吐丝结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