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不是对福团有意见,只是……小孩子一般都不懂事,看见福团天天在家胡吃海塞,他们自己却没有,小孩子好像确实该和福团不对付才是,除开学文和学武那俩莫名喜欢福团的。”
“但我就感觉特奇怪,怎么向东和向西他们,既不过分喜欢福团,又一点儿和福团争的迹象都没有呢?这是不是、太怪了些?”
这不合常理啊。
一涉及孩子的事情,李秀琴总是不免想得更多。
楚志业则觉得自己老聪明了,得意一笑:“这叫啥怪?他们是我的娃,和我一样聪明,知道福团有福,不和福团争,这才是聪明人!”
李秀琴看着丈夫那洋洋得意的样子,觉得不像。
她来来去去地睡不着,决定去问问向东、向西和女儿楚柚。
一进小孩睡的屋,李秀琴把孩子们叫出来,楚向东和楚向西睡眼惺忪,揉着眼睛说:“妈,怎么了?有事情?”
李秀琴把自己的疑问换了个方式问出来,探探孩子们的口风,得到的回答却让她大吃一惊。
楚向东、楚向西惊讶地说:“妈,你怎么会有那种想法?福团有福,我们都不如福团,给家里的贡献也不如福团多,我们在福团之下,那是应该的。”
“奶奶说得没错,我们确实不配吃鸡蛋。”
李秀琴:……
这话,年春花天天拿在嘴里说,李秀琴想着给福团好东西,那就是四房占了便宜。李秀琴也很赞成,年春花叫她多对福团好,她也答应。
但怎么这话从自己孩子嘴里说出来就那么怪呢?他们才多大,都还没念书,就这么自轻自贱地认了?
李秀琴有些不敢相信,问楚柚:“你也这么觉得?”
楚柚打着哈欠,点点头。
望着三个过于乖、木的儿女,李秀琴的心噗通噗通地跳,一股急切和害怕涌入她的心间。
她着急忙慌地问:“你们哪点就该在福团之下了?你们都还没上学,怎么就不如人了?”
三个孩子却疑惑地看着李秀琴:“妈妈,你怎么了?我们确实各方面都不如福团啊,家里不是常说,一切都有定数吗?”
李秀琴:……
李秀琴苦口婆心地给孩子们说了一大堆,可是,三个孩子都只是表面答应,实际眼里的困惑让李秀琴知道,他们根本没改变想法。
李秀琴浑身冰凉地走回屋。
她暗想,三个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原来,孩子那就是家庭的缩影。年春花这样高压打击家里所有人,只为他们心甘情愿认了她拿好东西给福团的行为,只能在短时间内见效。
在长期来看,要么,催化出大壮这样的反骨,要么,就是彻底打碎了孩子的脊梁。
李秀琴的孩子们见亲奶奶天天这么说,自己亲爸亲妈也对福团这么好,他们可能本身性格就比较听话,日积月累的,他们就接受了这样的观念。
他们都不如福团,在福团之下那是应该的。
关于抗争?他们半点想不到,还是乖乖趴着吧。
没想到,李秀琴身为母亲,反倒受不了自己的孩子这样,她躺在床上睡觉都在哆嗦,想着,不行,不能这样。
李秀琴做了一夜噩梦,不是梦到三个孩子和楚学文楚学武一样,就是梦到三个孩子心甘情愿给福团捏肩捶腿,一点精气神也没有。
到了第二天,李秀琴顶着两个熊猫眼,开始寻摸着做出一些改变。
得罪年春花?她是不敢的。楚志业得活活撕了她,况且,年春花向着四房,李秀琴得罪她那不就得不偿失了。
想来想去,李秀琴决定从小处入手,得让福团跟几个孩子一样分担家里的劳动。
这样,家里几个孩子应该渐渐就知道,他们不是天生就在福团之下,福团和他们都是一样的小孩了吧?
得把孩子的精气神激起来。
李秀琴半点没考虑过福团会不会不愿意,在她看来,她对福团比自己孩子还要好,每天给福团梳头,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
而且,他们是庄户人家,哪个庄户人家的孩子会不帮着分担一点家务活?
她又不是只让福团做,自己的孩子不做,大家平分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这样就很公平了。
于是,今天,李秀琴从地里回来后,就吩咐几个孩子:“一会儿你们把鸡喂了,把院墙外面鸡栏什么的也给扫一扫,今天下午,干部们要来检查房前屋后的卫生。”
生产队大家都是农民,一些卫生习惯可能不怎么好,于是,公社每隔几个月就会组织人来检查卫生,比如房前屋后不能鸡屎狗屎遍地,也不能扔着塑料壳等东西。
柴火也得好好堆着,不能杂七杂八乱摆。
李秀琴的话音一落,楚向东、楚向西还有楚柚就非常自觉去找趁手的工具,找扫帚、喂鸡的篮子,小镰刀割草……
而福团呢?福团只是坐在小板凳上,想着楚学文、楚学武什么时候能把自己要的鸟带回来。
她一点帮忙的自觉都没有,仿佛她天生就不该做这些事儿。
以往也都是这样的,然而今天不同。在福团捧着小脸蛋晃悠着脚时,李秀琴递给她一把扫帚:“福团,你也去扫地。”
福团:……
福团惊讶地盯着那个扫帚,张了张嘴,她、她也要去扫地?以往,这些都不用她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