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年春花醒了,干部们也松了一口气。
洪顺说:“既然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先回去,大会的内容叫家人回去转述给你听好了。”
李秀琴听完,就打算扶年春花回去,年春花双眼无神,打着摆子说:“不……我要在这儿听。”
刘添才居然还是队长,年春花怕啊,明明福团的大福气都给出警示了,怎么还会出错呢?年春花一定要待在这里,她怕刘添才给她家穿小鞋,到时候几个儿子靠不住,还得她去争!
年春花打着哆嗦,颤颤抬起头看向刘添才,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刘队长当队长,我们大家都喜欢,这几天我请假,也是看在刘队长宽和的面儿上我才请的,刘队长的好,我记一辈子!”
噗嗤。
一个队员忍不住笑起来,这笑声就像能传染似的,不少队员都憋着笑。
这春花儿,真是能屈能伸呐,可惜别人都不是傻子,能被她糊弄?
刘添才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他再也不想和年春花打交道。
洪顺也没搭理年春花,再次高声道:“这次,还有一个人事调动,第九生产队的楚好民,一直兢兢业业为人民奉献,现在被升为副队长!以后,大家要配合他的工作!”
原来这就是楚家的好事儿……年春花颤着手想,幸好捞到了一个副队长的位置。
这样,哪怕刘添才要给她们楚家小鞋穿,也要掂量掂量楚三叔的面子!但是,正队长和副队长比起来,好像还是正队长的权力比较大。
年春花这个后悔啊,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她就不那么猖狂了。
洪顺左看右看,没看到楚好民,问道:“开会时间,楚好民人呢?”
“在这儿!”楚好民远远就听到大会堂里的声音,从门外进来,一进来就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楚好民穿着一身蓝色衣服,戴了个同色的帽子,这没什么出格的,引人注意的是楚好民居然提着一块猪肉就过来了。
猪肉的味道传到每个人的鼻子里,大家都咽了咽唾沫,多久没吃上肉了?
洪顺说:“楚好民,你的生活过得不错嘛,现在就吃上肉了。但是你拿到大会堂来做什么,干部就要有干部的样子!”
楚好民擦擦头上的汗,他好像很紧张,又有些孤注一掷的模样,楚好民朝洪顺道歉:“这个肉不是我的,我拿来是为了还别人。”
年春花、楚志业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尤其是年春花,她尴尬地紧紧抓住手,期望是自己多想了,楚三叔不是那个意思,楚三叔不会不顾亲戚的情面。
然而,一切事物的发展,不会因为年春花的想法而转移。
楚好民提着猪肉,走到年春花家面前,什么过分的话也没说,双手奉上这块猪肉:“弟妹,这是你家的肉,我无功不受禄,受不起这个大礼,你家孩子多,拿回去给孩子们开开荤比什么都强。”
所有人:……
这话,真称得上言有尽意无穷。
楚好民没说一句年春花不安好心的话,可队员们怎么猜不出来,这年春花之前送白砂糖、现在送猪肉,这是啥?这是知道楚好民要升官了,想要走后门啊。
想要楚好民给她家提供便利!
没想到楚好民根本不是那么不正经的人,楚好民的老婆赵琼还了一次白砂糖,还是在大晚上还的,给足了年春花面子,可年春花脸皮厚,不放弃啊。
逼得楚好民没办法,只能在大庭广众下把东西还给她,期望她长长记性,别害了自己的同时也害了别人!
队员们这下,是真不耻这年春花的为人了,她一边给刘队长使绊子,不服刘队长,一边偷偷给楚三叔送肉送糖,就这种多面人一样的手段,真是防不胜防。
洪顺、刘添才都冰冷地看着年春花。
楚三叔含着笑递肉,年春花的手哆嗦着,居然没有去接的力气。
怎么会这样呢?原本福团都预言对了,队里确实换了一个队长,楚三叔也确实做了副队长……本来她们家能占尽先机得到更大的好事儿,怎么现在都没有了呢。
要是楚三叔不收这块肉,那她家不是白白损失了粮食和钱?还丢了这么大的脸?
就在年春花不甘心时,白佳慧实在受够了。
她站起身来,接过楚三叔手里的肉,再砰一声把肉放到年春花等人的面前:“谢谢楚三叔,这块肉确实不知道花了多少粮食和钱,但妈是不会在意的!妈什么都能送……”
“大家不知道,队里就我们家的吃食开得最好了。”白佳慧朗声说,“大家见过每天都要吃一个鸡蛋甚至两个鸡蛋,一杯红糖水的孩子吗?不是所有孩子一起吃,是一个孩子吃独食,我这个妈就是这么大方!鸡蛋空了,红糖薄了,明年孩子们上学都不知道咋办。我的孩子没有营养,身上没有二两肉,她还一个劲往外送白砂糖、送肉,就因为什么福气……”
“佳慧!”楚志平见她嘴上没个把门的,居然在队员大会上闹起来,不由大声斥责。
白佳慧高声吼过去:“你叫我干什么啊!我在这个家兢兢业业劳心劳力,我什么好都没落下!那些粮食有我一份儿啊,那些白砂糖有我一份,就这么没了啊,那是我的血我的肉,楚志平,你家在喝我的血吃我的肉你知不知道!”
说完,白佳慧一把推开楚志平,泪水泉涌而出,她捂着嘴跑出大会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