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路离市区远,也无大佬出资修缮,不如冀云山宽敞的大路平缓,偶尔陡斜,沈别枝控制不住身体,倒到季夜鸣身上。
车窗敞开,季夜鸣侧眸注视窗外,沈别枝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
看见更高一些的地方,是成片的墓园。
沈别枝明白过来,他们到底会去什么地方。
她刚到季家时,偷偷搜索过季镇南出事的新闻,好像就在五月。
但四年来,沈别枝从未见过季夜鸣在这个月,出门祭拜。
老季总的事不是秘密,他们每日生活在一起,不至于会在这件事上刻意瞒她。
结合季夜鸣给一条狗取自己父亲的名字,可以得出,他们父子一定有什么不可解的隔阂。
所以不来祭拜,倒也说得通。
为什么,今年就来了?
她无端回想那通电话,此事联系在一起,大概猜出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或许每年过年,季夜鸣接到的电话,也是她。
下车后,沈别枝被季夜鸣牵着,到墓园最高的地方。
季家在商场上的地位,傲视群雄,季镇南的墓也是这样,周围并没有其他墓。
风水十分讲究,视野无一丝遮挡,环视群山,是个庇荫后辈的风水宝地。
大概有钱人都爱讲究风水,沈别枝记得,她以前那个猪爹,也会时常带着一个风水师在身边。
看他最后的下场,估摸着他是请到了骗子。
不过,她好像还从未发现,季夜鸣信过这些。
还未走近,沈别枝抬眼,突然瞧见墓前,隐约站着一位身姿纤细的女人。
遥遥看去,有些熟悉。
对方或许也看见他们,扭头望过来,静静地站在原地等。
到了墓前。
沈别枝惊愕发现,对方是上回珠宝晚宴上,帮她说话的那位女人。
她是季夜鸣的母亲?宋婉情?
季镇南的墓干净、宽敞,墓前放着一把清新的雏菊,显而易见,是谁放的。
墓碑上他的照片,仍旧清晰如新,他戴着细框眼镜,五官几乎与季夜鸣一模一样。
难怪她觉得女人熟悉,却没能将她与季夜鸣联系到一起。
原来他的长相,百分百遗传爸爸。
今天的宋婉情穿着丝质的米白衬衫,浅咖色垂感长裤,戴着跟墓碑上的男人相差无几的眼镜。
那天晚宴,灯光不如白天,沈别枝现在才看见,女人面容年轻,鬓边却已生出几缕白发。
沈别枝灵动的眼神突然有些古怪。
今天再看,若说她的气质像季夜鸣,不如说更像季夜鸣的父亲。
季夜鸣好似并不意外,却当做没瞧见宋婉情。
他从陈尧手里接过一束白菊,弯下腰,放到雏菊的旁边。随后点燃几根香,递给沈别枝极三根,让她与他一起祭拜。
季夜鸣这样的态度,沈别枝自然不会主动与对方打招呼,尽管人家帮助过她。
她乖巧拿着香,跟随一起拜,恍惚有种见家长的错觉,对上墓碑温笑的照片,不由自主地滋生紧张、忐忑,就跟面对活人一样。
与此同时,另一股复杂的情绪,也不相上下。
沈别枝不清楚,自己是以何种身份,在祭拜季夜鸣的父亲。
他为什么要带她来?
她心跳脱离控制,怦、怦急促中,一个答案被风吹得模糊。
宋婉情没有打扰他们,安静地等在一旁,平和的视线若有若无落在尚且稚嫩的女孩脸上。
她仿佛看见,自己曾经的虚影。
等他们结束,宋婉情突然开口:“夜鸣,我们聊聊。”
语气温和,浅微含笑,跟季夜鸣叫沈别枝的语气,几乎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季总:休想棒打鸳鸯。
第66章 他生日
◎沈别枝“啊”地一声,摔倒在柔软的床上。◎
“夜鸣,我们聊聊。”
能如此称呼季夜鸣,让沈别枝更加确定,她就是季夜鸣母亲。
毕竟,就是季氏旁支的长辈,见到季夜鸣,也得恭恭敬敬称呼一声“先生”。
今日天气不算好,阴云密布,沉压压地压在头顶。
山顶上风大,将沈别枝洁白的裙摆乱扬,发出静谧的氛围里唯一的沙沙响声。
墓碑上的中年男人,戴着细框眼镜,温尔儒雅,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沈别枝下意识扭头,看季夜鸣。
他会不会拒绝?
或者说,将她支走,单独与宋婉情谈话。
季夜鸣神情无一丝变化,高大身姿立在五月凉风中,他目光稍稍斜,浅淡地扫向墓碑上的照片,坚硬的大拇指压在左手上的金属戒指,慢条斯理地抚转。
名匠雕刻的猛兽,极有灵气,随着戒指转动,好似马上回活过来。
半响,季夜鸣稍微向沈别枝倾下,低醇嗓音似春风徐徐,夹杂着温哄:“快下雨了,别枝跟陈尧去车里等我。”
她就知道。
沈别枝鸦羽般的睫毛垂下,掺杂着不易察觉的小情绪,软声回答:“知道了,那我先出去。”
明明就是不想她听,说什么快下雨了。
老男人的嘴,可真会哄人。
季夜鸣唇边浅笑微勾,抬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力度柔和。
沈别枝瞥开眼神,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这里,她能感受到,身后的男人在目送她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