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
沈别枝心里划过丝怪异。
当初沈家破产后，她的继母，就带着孩子去了美国。
可是记忆中，总被她气哭，然后只会找她爹告状的女人，大概是没有这种头脑的。
况且，当初她爹留给她的那些钱，不知道够不够支持她无忧生活这么多年。
晚上，夜戏拍摄结束，季夜鸣到片场来接她。
导演与制片人对他皆迎合有笑，沈别枝早已习惯。
季夜鸣看似谦和微笑，与他们点头回应，但其实，接她这么多次，说不定他连他们的脸都没记住。
坐上车，沈别枝边瘫在后座，望着低调简洁的顶饰，放空脑子与身体。
车子所有配制，皆是私人高定，座椅百分百符合人体工学，坐在上面很舒适。
沈别枝想。
过惯这样的生活，离开后，她约莫会不习惯。
“很累？”季夜鸣侧眸，边伸过手臂，温厚的手掌压在她的后腰，轻重揉按。
车外霓虹繁盛，莹莹路灯飞逝。
沈别枝扭头与男人对视，清澈的眼睛在夜里亮晶晶，她像往常一样，语调轻松，与他分享今日的趣事。
季夜鸣耐心倾听，会认真参与讨论。
这同样也是他一天里，最为放松的时刻。
沈别枝话多，从场务聊到导演，中途自然插播一句：“今天看见网上有人说季叔叔包养我，那季叔叔哪天对我腻了，会不会再养个漂亮的女孩子？”
她看老男人，挺享受养成乐趣的。
季夜鸣闻声顿止。
“养别枝已经够费心。”他收回手，看着沈别枝的眼睛，语调温缓从容：“我没有兴趣，也没有精力，再养一株小茉莉。”
隔着透明的镜片，他的眼眸过于深邃。
沈别枝瞥开视线，不服轻哼：“我哪里让你费心了！”
分明她最省心，又不需他管。
是他自己掌控欲变态，事无巨细要了解，甚至派人时刻盯着她。
这是他的癖好，关她什么事。
季夜鸣微笑：“比如，我需要时常猜，哪里又招惹到别枝，让你不理我。”
沈别枝被他哄得心尖酥软。
最近老男人说话可真是，越来越好听了。
她低头玩儿着手指，接着上面的话题，状似无意般问：“除了小茉莉，季叔叔就不想养小玫瑰或者小山茶吗？”
沈别枝明白，此时问这样的问题，会暴露她的急迫。
但或许受今天的留言影响，她很想知道答案。
车子已驶入冀云山、季家的内部道路，她按下车窗，试图让晚风吹散脸颊因紧张而产生的热意。
季夜鸣叹息，他侧身，伸手用长指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迫使沈别枝直视他。
他认真地说：“季叔叔只喜欢茉莉。”
沈别枝微愣。
隐约觉得，这里的茉莉指的是她，但不敢确定。
看他半响，慢沈别枝吞吞“哦”一声，原本耷拉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翘。
无论如何，知道了答案，她就是舒服很多。
瞧她嘴角隐现的梨涡，季夜鸣松开下巴，指尖触碰沈别枝脸颊，嗓音温柔循循：“世界上会上网的人太多，季叔叔无法全部堵住他们的嘴。但是，别枝完全不需要为陌生人不开心，你的优秀与他们的认可，并无关系。”
初夏夜晚的风，仍带有晚春的凉，徐徐拂进后座，静谧无声。
男人的话音如一碗温水，潺潺流进沈别枝的心里，让她控制不住地，由内而外地感到温暖。
这好像不能只归功于他说话好听了。
沈别枝用脸颊蹭蹭他的手心，终于靠过去，钻到他的怀里，任由可靠的沉香木气息将她笼罩。
她短暂地放下这个烦恼。
但次日，又有新的烦恼找上她。
刚拍完一个戏份，制片人的助理来叫她沈别枝，说找她有事。
这次拍的电视剧仍旧是古装戏，沈别枝轻被助理带到导演与制片通常开会的小房间。
对方明显找她有事，陈尧两人识趣地在门口等她。
刚进门，沈别枝正要开口打招呼，却忽然惊愣住。
房间里，哪有什么制片人，只有一个女人——季夜鸣的母亲，宋婉情。
她坐姿端庄，前面是一个剧组临时架好的折叠桌，上面摆着导演们开会用的剧本、签字笔。
沈别枝斟酌几秒，礼貌叫：“阿姨好。”
宋婉情与之前差不多的装束，微笑点头，温和地向她招了招手：“过来坐。”
沈别枝也没那么客气。
她坐到她对面，表情迟疑：“阿姨找我有事吗？”
宋婉情看着她：“我想，我们需要换个地方谈。”
话音落下，沈别枝秀气的眉毛皱起，宋婉情与她只能算陌生人，跟季夜鸣的母子关系似乎还很僵。
尽管前不久帮助过她，沈别枝仍旧警惕心极强，她眨眨眼：“我跟阿姨，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谈的。”
她甚至乱七八糟地想。
难道就跟电视剧里那样，想给她五百万，让她离开她儿子？
不，五百万太少了，都不够还季夜鸣一根汗毛。
宋婉情并没有因为她的直接而生气，只缓缓说：“关于你与季夜鸣的债务问题，也不可以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