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嗯”了一声,又道:“还是去姻缘池附近瞧瞧吧。”
车夫以为沉鱼是听进去了他之前说的话,便笑着道:“听闻今日那里有庙会呢,二娘子去瞧瞧也好。”
沉鱼没再说话,只是靠在马车的侧窗上,想着沈娘子的话。
原来这三年,他竟是一个人吗?
她的心搅动着,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是连舌根都是苦的。
“傅恒之……”她轻声呢喃,“那个人……是你吗?”
*
“二娘子,姻缘池到了。”
车夫笑着将帘子掀起来,道:“那边人多,二娘子小心些。”
沉鱼点点头,她躬身站在马车上,入目所见都是人们的头顶,黑压压的一片。本就不算宽敞的道路被小商贩们挤得几乎落不下脚,只有不远处的姻缘池附近还勉强有些余地。
“今日怎么人这么多?”沉鱼不觉道。
车夫道:“听说是因为卫将军入长安,好多长安周遭的百姓都赶过来瞧,又有不少西域的商户跟着卫将军进来,再加上庙会,可不就热闹起来了。咱们长安啊,就是要热热闹闹的才好。”
沉鱼笑笑,诚以为然,道:“是啊。”
沉鱼走下马车来,跟着人群一道朝着姻缘池走去。
“姐姐,吃糖葫芦吧。”有个小孩子唤住了沉鱼。
沉鱼背脊一僵,忙低下头来,正想拒绝他,却见那孩子把手中的糖葫芦塞在她手里,笑着道:“有个大哥哥请你吃。”
沉鱼猛地拉住那孩子,道:“那个大哥哥在哪里?”
那孩子抿着嘴笑,指了指姻缘池的方向,道:“那里!”
沉鱼道了声谢,便提起裙角朝着姻缘池的方向跑去。
人影憧憧,她隐约看得到姻缘池边站了一个男子,他身量很高,背脊也比傅恒之更宽阔,双手背在身后,他明明很认真的在看姻缘池水,可不知为何,沉鱼竟觉得他会忽然回头,冲着她浅浅一笑。
是他!
沉鱼几乎笃定,她的眼睛立即蒙了层水雾,脚下的步子却不敢停歇。
她拼命的挤过人群,连发髻都有些凌乱,可她顾不得,顾不得这样多。
“傅……”
踏进姻缘池畔的那一刻,她便迫不及待地唤了起来。
可那池水边根本没有什么男子,不过是一群甜腻腻的情侣,外加几个懵懂的孩子。他们诧异的看着失魂落魄的她,只一瞬,便又去做自己的事了。
沉鱼焦急的望着面前的一切,她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眼花了,还是那人已然离开了。甚至于那人到底是否出现过,她都分辨不出。
“姜二娘子,你果然在这里。”有人唤她。
沉鱼木然的回过头来,只见贺兰止正站在她面前,含笑望着她。
“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贺兰止笑笑,道:“我办完了事,心里惦记着你的伤势,就过来瞧瞧。”
“先生知道我在这里?”沉鱼微诧。
贺兰止道:“有心找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都能找到的。”
“是啊……”沉鱼重复着,唇角溢出一抹笑容,道:“有心找的话,无论如何都能找到的。”
贺兰止打量着她的神色,道:“姜二娘子要找谁?”
沉鱼笑着摇摇头,只抿唇不语。
贺兰止也不愿勉强,只将目光落在她手掌上,道:“还痛吗?”
沉鱼注意到他的目光,忙将自己的手掌缩回来,背在身后,道:“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贺兰止点点头,道:“走罢,我送你回去。”
沉鱼没反对,只与他一道离开了。
不远处,卫铮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又看看自己手中的糖葫芦,随手将糖葫芦扔在了地上。
*
傅婠和姜落雁站在门前,见车夫驾着侯府的马车姗姗而来,赶忙焦急的迎了上来。
车夫见状,赶忙勒住马,躬身行礼道:“殿下、大娘子。”
傅婠道:“沉鱼可在你车上?”
车夫道:“二娘子正在小人车上。”
傅婠这才松了口气,还未开口,便见沉鱼掀开了帘子,探出头来道:“阿娘!”
傅婠皱了皱眉,没好气道:“你次兄差人问我你手上的伤势如何,我才知道你出了这样的事,却遍寻你不着……”
话还没说完,便见贺兰止也从马车中走了出来,他眼睛如同星光般明亮,唇角挂着一贯温润的笑意,行礼道:“殿下。”
傅婠眸间闪过一抹不安,却没说什么,只道:“贺兰大人。”
贺兰止道:“我恰与二娘子偶遇,这才送了她回来。如今见她安然回府,我也该告辞了。”
傅婠微微颔首,道:“贺兰大人请便。”
沉鱼看向贺兰止,道:“大人不进来喝盏茶吗?”
贺兰止温言道:“我还有公务在身,便不叨扰了。”
沉鱼见状,便道:“先生慢走。”
见贺兰止离开,傅婠才道:“沉鱼,你随我来。”
沉鱼看了姜落雁一眼,见她冲着自己微微摇了摇头,心底便顿时明白了几分,只怕今日又免不了要挨顿骂了。
傅婠行至浣花厅,才停下了脚步,道:“沉鱼,你实话和我说,你与贺兰止之间到底是怎样的情分?是师徒之分,还是……男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