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没恼,余光往这边一瞥,徒为看见她掩在睫毛下的浅棕色瞳孔,冷冷淡淡,好像冰窟里不会融化的寒冰。
“……”
长得好看是好看,但好像也很凶。
徒为刚想别开脑袋,女子却忽然低头冲她挑出个若有若无的微笑。
并不是多么明显的弧度,只是唇际往上一提,但徒为却莫名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扑通蹦了两下。
高岭之花没有拒人于千里的冷峻,反倒如同春日拂面的微风。一缕一缕地吹进体内,搞得她骨头缝都莫名有点痒。
“爹、娘。”她亲哥正结巴地介绍:“这是千藤。”
“千藤?”她爹娘俱是一愣,诧异道:“难不成……是那个凤家的千藤?”
“对。她是,我的,那个……你们懂的吧?”
少年人脸色薄,半天吐不出下一个字,但旁人又不傻——谁会闲的没事把年轻姑娘往家里带?
夫妻俩一改疑容,喜笑颜开。
“懂了懂了,那我们就懂了!”
场面顿时一派和谐,只有徒为呆坐原地。
什么?
你们懂了什么?
我怎么不懂?
十岁的徒为,在自己的生辰宴上经历了人生史上最快的“恋上”和“失恋”。
散席后,她娘合不拢嘴,逗她:“那是你嫂嫂呀,你刚才怎么不叫一声?哦,不对,是未来嫂嫂,哈哈哈哈……”
徒为:……
她不知道是活了这么多年才惊觉自己竟是女同这件事比较惨,还是光速失恋这件事比较惨。
反正自那以后,徒为更摆了。
亲哥段修远和凤千藤因为还在宗门修习,只在段家停留三日。
在这期间,段修远没事就来串门,他一个人来徒为肯定懒得理,但偏偏要带着凤千藤一起来。
这下,徒为是想给他一拳了。
“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去钓鱼?”
“不……”
话没完,站在段修远身后那人忽然冲她晃了晃手里的鱼竿。
那只手腕被后头的天光照着,苍白笔直,骨节分明,像某种名贵的瓷器。
于是那个“去”字在嘴里一打转,成了:“行。”
徒为对钓鱼一窍不通且没兴趣,坐在溪边看她哥一杆一杆往上拉,一会儿笑一会儿恼,不像传闻的“段家天才”,像脑子不好使。
她瞥了眼凤千藤。
她和自己隔着一段距离席地跪坐,气质沉敛,背脊挺直,是一个礼仪周正的姿势。
看看她,再看看对着钓竿无能狂怒的亲哥。
徒为只能想,凤家的家风的确比她家严谨不少。
“无聊?”
尾音微微上扬的嗓音,凤千藤斜过眼尾,对她说了二人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她的声音很特别,本以为是温柔挂,但其实略微沙哑,有些低,但绝不难听,是让人舒服的沙沙的感觉,似乎有羽毛在她胸口轻轻撩过。
徒为道:“不会。我哥这么有意思,怎么会无聊。”
听出她话中的调侃之意,凤千藤压低眼睫,好像在笑。
她连笑起来都很特别,偏向桃花眼的眼型,瞳仁被眼睑遮了一小半,给人的感觉冷淡,但唇角一翘,整个人温和清净得如同八月绵绵的雨帘。
徒为说不上来,反正有点喜欢。
“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段修远盯着水面头也不回。
凤千藤道:“和你妹妹聊聊天都不行?”
“我没说不行啊……但她对我这个亲哥都冷淡得很,你还是别去触她霉头的好。”
这说得好像徒为脾气吊差一样,但她心理年龄不是真的十岁,而段修远早早就去宗门上学,兄妹俩真正相处的时日短,这个距离感也很正常。
“不会。”徒为道:“我对我哥是这样,但,对嫂嫂不会。”
她吐出那两个字着实费了一些时间。
段修远不知是气愤这差别对待还是害羞,手一抖险些把鱼竿丢水里:“你叫得挺熟练啊!”
有了第一遍,第二遍就更熟练。
徒为又叫了声:“嫂嫂。”
凤千藤没什么反应,平静的眸子打量她一会,忽问:“你叫什么?”
徒为乖乖答:“徒为。嫂嫂,我叫段徒为。”
“好。”她点头:“记住了。”
段修远在一旁看得不爽至极,心说小妹怎的就没对自己这么乖过?
“哎,你过来帮我弄下鱼钩。”
凤千藤起身:“鱼钩都弄不好?”
“不小心挂水底了而已!”
盯着二人肩并肩好似十分亲近的背影,短短十几秒的功夫,徒为蓦地想开了。
嫂嫂……
嫂嫂就嫂嫂吧。
人家是异性恋,对象还是自己亲哥。无论年龄还是辈分,她和凤千藤都不大可能。
要是敢把NTR付诸行动,亲爹亲娘不弄死她,段修远也该弄死她了。
她听过不少修真界的道侣818。
什么被挖墙脚,黑化后修为大涨,直接一剑杀了狗男女,最后证道成功。
段修远又是出了名的天才少年,只要他出手,铁定能让她死得很透。
所以,与其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不如干脆躺平享受嫂嫂和小姑子的关系。
不错。
想清楚后,徒为又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