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着她眼睛，喉头微哽，想说很多，可是却说不出口。
第104章
她离他那么近,咫尺之距，微仰着脸，仿佛他伸出手就能捧住她,像是捧住天上的月亮。
柠檬榨了汁加一勺白糖,往冰箱里冷藏三个小时后再加上苏打水。
又酸又甜。
陈妩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他忽然从高脚椅下来，站直,整个人顿时拔高不少,使得原本能只能微微仰视的角度现在需要抬得更高才能看清他的表情。
他温暖的手试探地抬起，最后鼓足勇气一般，轻轻地碰了下她的头发。
仿佛触碰她的头发,都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周聿的手停顿在那边,确认她没有不自在，才轻轻地顺着长发抚下去，温暖的安抚,带着一点力量，他爱不释手,却不敢更加逾矩。
释放里藏着克制,勇气中有小心翼翼。
少年人的嗓音低沉,尚存一丝青涩：“我知道了。”
他减少了便利店的时间，换成隔日,剩下的时间，他想和她一起看书。
热乎乎的暑日，旧旧的电扇吱呀——吱呀——地转动,叶片带起微微的风,聊胜于无地驱逐闷热。
距离高三提前开学,还剩三天。
文科和理科的作业不同,相同的是，被誉为学霸的两位都在埋头赶作业。
短暂一月，周聿忙着学习感兴趣的芯片，至于陈妩——她忙着在大学时期经学姐介绍的老本行之一信达雅论坛，接定稿翻译。
同样需要通过考试才能手机注册成会员，按质分档接稿。
上学期她侥幸得到二等奖学金，对学生来说，做零用钱足够，但是陈妩需要攒更多的钱。
陈妩正埋头写着历史卷子，忽然落到试卷上的颜色变淡，笔头划在纸上的印记从流畅变得尖锐，抬手一看，又一支水笔没墨了。
写文科试卷，除了费记性和逻辑外，还挺费墨水的。
周聿自然而然地接过她的笔，拧开笔头，将空笔芯抽出来换上新的，放在她试卷上，随后又低头去做题。
他好像习以为常，陈妩转动着水笔，忍不住笑了下。
到了下午四点，外婆端了一大锅绿豆汤出来，早上就煮好了的绿豆汤，经过两个小时的冰箱冰镇，等再拿出来时清凉爽口。
“我们的两位好学生，可以休息一下了，一直看书伤眼睛的，看看外面绿色的植物。”
外婆乐呵呵地舀了两碗绿豆汤，“我们小妩喜欢喝汤，周聿要多吃点绿豆薏米，来——”
“谢谢外婆！”
外婆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乖小孩喝汤，这两天她从徐阿婆嘴里知道一个新词，叫做“凡尔赛”。
徐阿婆的孙子刚上高一，暑假被爹妈安排住到她这儿来，这孩子别说做作业了，根本不着家，徐阿婆牵着小孙女的手，忍不住朝身边人念叨：“成绩倒是还行年级前一百，一中你知道吧，我们这里最好的高中，年级前一百都是985211可以选的。但这年头的男孩子啊都皮，人聪明，就是不肯好好学。”
“男孩子也有不皮的，我们家周聿还挺好，老实，乖得很。”外婆可不认可男孩子都皮这点，“就你见过的，和我们家阿妩一道的小孩儿。”
徐阿婆心说那可不一定，
“你可得把你家小陈看看好，青春期少男少女在一起，讲不定谈恋爱了？你孙女的成绩不要了？”
“我倒想她能放松点，年级前五十就够了，她不听，偏偏更努力了。”
徐阿婆已经觉得有点不对，都是一中的，她孙子前一百，你孙女前五十——
偏偏眼前的人还继续说：
“我孙女这不，直接年级前二十了，我让她暑假别学了，她偏不，她要去搞翻译赚钱，我也不懂，反正赚了几千块吧。”
外婆深深叹气：“我看得都累，孩子太努力了呀。”
徐阿婆张张嘴，嘴角一扯，干巴巴地附和：“那是，女孩子都认真的，男孩子就不一样了，我那孙子连作业都不做，成绩也就还行吧。”
说到男孩子，外婆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们家周聿啊，哎，不提了。”
徐阿婆顿时来了劲儿，她可亲眼瞧见仁萍这外孙女和男孩子靠挺近呢，“你说说，是成绩不好还是怎么了？”
“哎，他比我们家小妩还努力，白天去学什么芯片，晚上还要去便利店打工，我看得都心疼。”
徐阿婆摇摇头：“学生最主要还是学习，这么早搞什么课外活动的——”
“学习挺好的，一直年级第一吧。”
徐阿婆的话戛然而止，她说什么？
“那个男小孩年级第一？”
外婆点头：“所以我说他太辛苦了——哎，徐美珍，你怎么走了？”
徐阿婆转头就说她凡尔赛，外婆听不懂，连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凡尔赛”是什么意思。
陈妩放下汤碗，和外婆笑眯眯的视线对上。
外婆的皮肤上已经有很多褶子，这会儿褶子挤在一道，慈祥又可爱，手里摇着个蒲扇，有一下没一下。
“好喝再喝一碗。”
说是这样说，但是她先站起来了。
周聿忙说：“我来盛，外婆。”
被外婆轻拍了下手，“有外婆在，外婆来。”
两碗清凌凌的绿豆汤又放在孩子的手边，外婆给拉低老花镜，定睛看了眼数字，把电扇开得更大一些，小声嘟囔，两个孩子都出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