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少得再多坚持一会儿,至少不要当急吼吼第一个给“跪下”的人!
晏天骄一双飞入鬓的眉,此刻紧拢在一起,他本对“真龙之目”并不感兴趣,但国人有一句老话,既然来都来了,“真龙之目”就近在眼前,它又分是一个稀罕到人人眼馋的宝贝,他自然没有将它拱手让给魔族占据的道理。
虽他心思多少有些阴险,但面上却孤傲冷着脸,没有吭声,端端一静水潜流,不露声色,因为他虽是个傲骄,但也明白实力若相差太多的人,弱的那个就没有资格在明面上狂妄。
但这并不妨碍他私底下狂妄。
除却这三人,澄泓则在哪一种情形之中永远都充满了佛性,就是让人弄不懂他那一张泥塑的面容上是怒是悲。
澹雅还是那样一副温润清俊的模样,只是唇淡颊青,多了几分病弱之色,他混在人群之中既不打眼,又不会让人忽略掉他。
而这些人之中,六绛浮生算得上是最瞩目惹眼的存在了,不仅是那一张清绝、艳欲滴、却又灵秀清贵的无双倾城,更为他由始至终是这么多人之中最冷静、也是最淡定而处的人。
可他们却没有发现,黑斗篷无论是说话还是威视,都有意无意地忽略过了他。
淡淡煦白的光落下六绛浮生满衫,他将一件颜色浅淡的衣袍硬是穿成了一件熠熠生辉的战袍,他没有看向黑斗篷,而是仰起头,盯着那于塔璃上盘踞的真龙残魂,道:“我的确需要真龙之目。”
这些人,只有他敢这样坦然回答。
汝兰跟陆子吟顿时都一副看勇者一样敬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差点忘了,当初这个人在“小比”八峰中那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唯吾独尊的豪横模样,这也是一个狼人啊。
顾君师视线落在空气之中良久,这才转眸,落在六绛浮生的身上。
她淡声道:“你这是打算要跟我抢?”
六绛浮生闻言轻嗤笑了一声,他也转过眼,与她的视线对上,他眸溪无辜,但语中带刺道:“是我要跟你抢吗?你分明先一步抵达,但显然你并没有得到真龙残魂的认可,它不想给,你若要抢也是先得跟它抢。”
顾君师听着他字字沉稳、字字如刃,他这种拿捏敌人的讲话方式,不急不徐又全身上下都仿若罩着一层寒冰般冷傲孤清,那是天生冷淡,令不敢心生亲近之念的姿态,跟以往在她面前甜而不腻,糯而不粘的小乖的模样全然不同。
她还是第一次站在他的敌对面,她不再是他的妻、他所喜爱之人,他当她是阻碍跟敌人,他朝着她亮出的寒刃,随时窥探着她身上哪一位是脆弱之处,再一击击命。
倘若只看外表,连她都无法揣测出来,他到底是有多么致命。
她想,这样……还挺带感的。
相认,不相识……甚好。
澄泓深深地打量着黑斗篷,这人全身缜密得连一点破绽都没有,是以连他都分辨不出来她到底是不是顾君师。
但有一点他很确认,那便是——“你若真是魔,那真龙之目便必不能落在你手上。”
澄泓合掌,如月如雪的净漠神态,言语却如铜撞钟般悠然回响。
这时澹雅眼眸一闪,定睛片刻,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见过鬼婴吗?”
他心底疑惑,鬼婴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
鬼婴当时那一副红瞳邪肆如入魔一般的样子,一直印刻在他脑海之中。
之前他一路跟踪隐在暗处,见这个黑斗篷跟鬼婴两人熟识一般谈话,内容他不知,但那契合的氛围,加再上鬼婴对她的敬重之态明显,倘若这个人当是魔,那么鬼婴受他(她)引诱堕魔亦并无不可能。
但他(她)为何要救他?
他(她)故弄玄虚吸收走他体力的魔气,还打着查探魔气来源的借口,莫不是想借此为由博取他的信任?
但他(她)修为如此强横,说句示弱的话,他(她)在这“龙岛秘境”几乎是能横着走的存在,他(她)又何必去搞这些上不了台面的阴谋诡计?
所以澹雅一直想不通他(她)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顾君师无视了澄泓跟澹雅所说的话,她换了一个更舒适的站姿,肯定了他那一番似猜测似试探的话:“你说得对,真龙留下的这一缕残魂驻守,它要等的眼缘之人并非是我。”
真龙神是光属性,恰好跟六绛浮生那一把仙剑一样攒了一身洁净的眼窄狭隘的毛病,只拎着它瞧得顺眼的人使劲薅,别的旁的人,如她这类、如鬼婴那一类,是万万瞧不上眼的。
他们都青睐被天道“亲吻”过脸颊、一身出溜裎光瓦亮的六绛浮生,说起来,当初鬼婴那满心不甘愤怒世道不公的心态,这会儿顾君师多少也能够体会一二。
她这人心狠,倘若他不是龙傲天,倘若他不是她的便宜夫君,她或许早就杀了他一绝永患了,省得跟她抢。
果然,这头六绛浮生稍微一冒头,真龙残魂的意识就跟万杂草丛中一眼盯中了那一朵灼灼妍华的极品牡丹,它大得吓人的眼睛骤然发亮。
这与之前它瞧见顾君师那提不起兴致,还有些防备抵触的模样迥然不同,这区别待遇明眼一看就知道,她是杂草,他是花朵。
那一团被真龙残魂守护着的光快速绕着六绛浮生转了一圈,它有了反应,这一刻就跟打了鸡血一样,颜色逐渐由浅薄的月光白色,变成了盛炽的乳白色日光,它一下有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