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西岭背部僵了僵。
索性她鞋子不好走路,他也就没把她放下,就这么背着她走完了登舰梯。
达玛人的军舰有点类似于美国早年的“无畏号”,装的是12英寸口径的火炮,整艘军舰上有48门,还有一些对付鱼雷艇的小口径速射炮。
李妮妮趴在褚西岭宽阔的后背上,两条腿在空中摆来摆去。
走到军舰驾驶舱时,她小腿从他腰间晃荡下来,踢了他一下。
褚西岭顿了顿,再次蹲下。
李妮妮从他背上滑下来。
她好像缺乏一点女性意识,滑下来时图方便,整个身体都贴着他的背。
热带穿的衣服不会厚,她也没有换洗内衣。
一时间起伏的、凸起的、柔软的,触感清晰毕现。
褚西岭指尖微微捏了捏,闭上眼。
等她在地上站稳,他才慢慢直起身,转过头,斟酌了下才道:“下次如果有男人背你,你可以稍微直起来一点,别这样让他们占便——”
李妮妮抬着眼睛看他,等他继续。
可褚西岭对上她这样的目光,就说不下去了。
心里有罪恶感,好像在带坏小朋友。
那些家长都是怎么给自己家的小孩做性教育的?难道都开得了口吗?
片刻,褚西岭抿了抿唇。
好像对她说,也好像对自己说:“算了……不会让别的男人背你。”
李妮妮之前光知道褚西岭会开飞机,但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褚西岭有多会玩各种军用设备。
他似乎根本不用“试驾”,所有的船只、飞机、轮船、战舰,甚至航母,只要是差不多的程序,他都可以很快上手。
电路焊接都会一点,拆电表箱的手法也很利落。
这些东西已经刻在他的灵魂里。
就像擅长做饭的人,不管换了什么样的锅,什么样的勺,都能颠得起来。
李妮妮想起以前很多地方拆电表箱是可以卖钱的,一只旧电表箱拆开能卖到30多块钱,一天拆100只,就是3000,一个月就是9万。
如果有一天,褚西岭失业了,还能拆电表箱谋生。
李妮妮觉得有点羡慕。
她也想拥有一门技术。
在褚西岭确认驾驶舱按钮正常后,他们去了动力舱,李妮妮指着不远处一个白色圆柱形物体说:“那个就是核反应堆吗?”
“嗯。”褚西岭说:“现在核潜艇、航空母舰和破冰船用的大多都是核动力系统,这个是核反应堆安全壳。”
李妮妮又指着一个好像无数钢管组成的庞然大物说:“那内个呢?”
褚西岭瞥了一眼:“这是空气分离机。”
李妮妮:“空气分离机是干什么用的?”
褚西岭:“分离空气用的。”
李妮妮:“……”
李妮妮觉得这男人可能不适合当老师,不然他的学生一定考不及格。
她穿着褚西岭的大鞋子,在地上踢踢踏踏。
褚西岭听不下去,怕她被地上乱七八糟的管道、金属绊倒,在她面前半蹲下来,把她翻着毛边的宽大的裤腿,往上折了两折。
起身后,索性拉着她的手腕往前走。
拖鞋底的声音,在空旷的军舰底层回荡。
褚西岭牵着李妮妮,穿梭在熟悉的高低压涡轮机、核辅助设备舱,和淡水产生模块间,一面寻找着动力开关,一面说:“你考虑得这么样了?”
李妮妮:“考虑什么?”
褚西岭以为她在回避问题,直接道:“就是炸穿甬道前,我和你说的事。”
李妮妮回忆了一会儿,的确没想起他说过什么需要她考虑的事。
于是道:“你说什么了?”
褚西岭:“……”
他极短地怔了一下,没想到她是这种反应。
他想起之前保镖中暑猝死时,她眼底出现的那种荒漠般的悲悯。
她望同类的尸体,就像是望天上的枯叶,望地上的蔓草。
她有着一双佛陀的眼睛,难道内心也像佛陀一样,没有七情六欲吗?
他半个小时前,生死之交时,刚和她告了白,她竟然根本没放在心上。
还是说,这只是她委婉的、不伤体面的拒绝?
但褚西岭直觉自己可能没有这么重要,能让她花费情商来应对。
褚西岭找到了制动电源,松开她的手,伸手将一根粗壮的电线,从一堆盘纠错杂的电线中拽出来。
他拿了一把小刀,将电线的绝缘体外壳卸开,分开裸线、电磁线和绝缘线。
其余几根线也如法炮制。
做这些时,他手上没停,只是再次淡道:“我之前问你,如果我们活下来,你要不要和我处一段,你的回答是什么?”
李妮妮:“处一段?”
褚西岭:“就是做我的女朋友。”
“哦。”
李妮妮听明白了。
她帮他把剪断的电线拎起来,提在手里,等他需要的时候再递上去。
然后说:“不要。”
褚西岭心中顿时一空,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情绪。
他两手都是线,一时腾不开,把匕首咬在唇边,手指灵活地把那几根令人眼花缭乱的线交错相连,然后拉动了总制开关。
幽暗的军舰里,原本只有外面巨大照明灯映入的浅淡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