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脚下,褚西岭一边叼着烟,一边帮她穿着鞋。
穿鞋前还帮她擦了擦脚。依然用珍贵的淡水。
李妮妮伸出手,食指扒拉了一下褚西岭的皮带。
在那皮带之下,靠近下方交界的地方,有一颗小小的六芒星。
李妮妮昨天晚上摸到这颗六芒星的时候,才知道海森堡系统有多狗。
——光凭这个六芒星,根本无法辨别是不是纯天然胎记。
也无法凭此论证,这世界不是真的。
因为它不是痣,也不是色素瘤,而是一圈淡红色的凸起。
你可以把它认作胎记,也可以把它当做伤疤。
说真的,只要不是刀、火这类特别容易看出来源的东西,你用真菌或细菌当刻刀,在婴儿身上腐蚀一圈,也可以形成这样的痕迹。
因为不是所有胎记都是因为遗传因素形成。
很大一部分胎记,就是因为婴儿在母体中经受了环境污染才造成。
李妮妮也找了个机会问过褚西岭,他只说从他一出生起,身上就有这个痕迹。
——可这个世界有海森堡这样的技术,在子宫中给未出生的小孩刻一个六芒星,又有什么稀奇?
如果这六芒星是黑痣颜色,还能辨别到底是胎记,还是后天形成。
但就这种伤疤一样可以人造的玩意儿,能用来论证什么呢?
毕竟颈口直径足足一厘米。
人那玩意儿要是都能进,那还有什么刀叉棍棒真菌枪进不去。
你凭什么因为人家进去了,就说这世界不是真的?
“……别乱动。”
而另一边,褚西岭警告地把她的手拿出来。
眼底写的字分明是“不想再来一次的话”。
“再不出差错,我们最快十二天后就能到岸,十七天后就能回国,但那天是周六,民政局不上班,所以我们18天后才能去领证。”
李妮妮?……李妮妮手上的抹布掉下来。
她震惊地看着褚西岭,比昨天晚上看见褚西岭把自己当抹布还震惊。
“……领证?”
“都睡了,不领吗?而且你还怀着孕。”
褚西岭帮她绑好鞋带,也不站起来。
因为一些隐情,李妮妮不好和褚西岭细谈怀孕这件事,只能道:“我们一开始说好的,只相处16天。”
褚西岭:“我知道,可你想过没有,再不领证你肚子里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没有爸爸,他怎么上户口?”
李妮妮:“我会解决的。”
褚西岭看了她片刻。
随后吐出烟:“行。”
他站起来端着李妮妮擦过脚的水,出去倒了。
这时候还是早上五点多,天还没亮,外面什么都看不清楚。
褚西岭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李妮妮又陷入了沉思。
“……还在想领证的事?”
他以为她被自己忽然提出领证的事吓到,凑过去吻了一下她的嘴巴,决定妥协一步,因为她看起来的确不大开心。
“如果实在不想这么早结婚,也可以,孩子我也帮你带,等他上小班了,我们再结婚。”
李妮妮心不在焉地和他接吻:“不是想这个。”
褚西岭吻着吻着就有点动情,声音也柔和下来:“……那是想什么?”
李妮妮:“我在想,于阗古国的遗民,1000年前为什么要离开塔克拉玛干沙漠,来到印度洋附近定居。”
褚西岭:“…………”
昨天晚上她再他最关键的关头,想的是于阗古国。
今天她被他亲吻时,想的还是于阗古国。
褚西岭深深感受到了被于阗古国历史支配的不适应。
但李妮妮真的是在想这个问题,从昨天想到今天。
《消失在塔克拉玛干》几个字,其实是一部于阗纪录片的名字。
李妮妮觉得自己肯定看过这部纪录片。
昨天大家说到于阗时,她心中一动,脑海中自然就升起了这部纪录片中的一些信息。
这部纪录片里说,塔卡拉玛干沙漠位于中国新疆南部,沙海面积是33万平方公里,用纪录片里的话来说,相当于53个上海市。
大概在2500年前,东土移民和阿育王宰辅耶舍也率领的7000人,越过寒冷的雪山北上,来到昆仑山北麓,联合建国。
这就是最初的于阗古国。
也是《大唐西域记》中描写的“瞿萨旦那国”。
它东面起于罗布泊,南面毗邻吐蕃,西南远至葱岭,西北接壤疏勒,是古代中国内地与印度的中转站。从于阗越过昆仑山,能望见印度河。
它盛产歌舞、瓜果、美玉、绢帛,古代汉文书中有写,“凡玉,贵重者皆出于阗”。
现在敦煌莫高窟中,还有于阗国大圣大明天子李圣天,和他皇后的巨幅画像。
伊朗的西徐亚人、印度人和汉人在这里汇聚生活。甚至当年张骞出使西域,从大月氏回来时,就路经了于阗。
其实也是在张骞出使西域,中原王朝才知道了于阗国的存在。
它历经汉、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而至北宋,后来却一夕消失。
几千年后,它被发现的过程也很离奇,据说是有几个牧羊的小孩来打柴,结果不小心把沙漠里的红柳挖开,露出了沙漠之下,厚重的门柱和辉煌的壁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