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胡奕飞在看到她回国后会对她意见那么大。
酒店刺目的大灯被关闭,留有几盏冷色调的窗灯还开着。
许浣予的嗓子里好像吞进了千根银针一样,痛苦得说不出话来。她紧抿着唇,那种痛楚感不知道维系了多久,她的下唇都被咬得有些发白,她抱紧了点儿陈彦周,闷闷地开口:“陈彦周,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就这么陪着你,永远永远。
声音很小,闷闷的,口气里还带着些自责。
陈彦周拥着她更紧一点,外来的气味融合他更近了些,熟悉的温度也和他的紧紧靠在一起,男人在她头顶上缓缓开口:“是意外,跟你没关系。”
“你从来都没做错过什么。”他又说。
半晌,许浣予“嗯”了声,她说:“陈彦周,我们要个孩子吧。”
陈彦周握着她肩头,眉心微微皱起,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说这个。
肩膀上感受到他发出疑惑的力道,许浣予挣开他的手臂,蹬着腿往上面爬了点儿,她找到个和陈彦周眼睛齐平的位置,翻个身和他对视上,她说:“你知道的,我跟家里的关系并不好。奶奶不喜欢我,大伯家也一直觉得我是拖油瓶,从前我一直住校,后来又想着离开云城这座城市,一年到头,我也从来没接到过她们的电话。”
“可能是我天生感情淡薄吧,我对他们实在产生不出太大的亲情。今天下午在医院里,他们都在哭,可是我赶回来的匆忙,手机没电,午饭也没来得及吃。”似乎是想到了今天狼狈的场景,她拱了拱鼻子,心情非常复杂:“胃好痛,闻到医院浓郁的消毒水味胃疼得更厉害了,可能是我没有流一滴眼泪,奶奶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骂了一顿。”
“她说我是白眼狼,说我冷血无情,还不如养条狗来得好。”
许浣予心底像是吞了黄连一样,更加苦了。
其实她在踏上回云城的路时就已经做好了会被侮辱的准备,明明奶奶用那么不好听的声音说她时,她碍于长辈的面子上,当作没听见似的掉头去了卫生间。但这会儿到陈彦周面前,心底的委屈像是被放大,她真的伤心了。
她和江漾的结识是因为一场意外,两人相识后的聊天很有话题,也都觉得对方讲话让彼此感到很舒适,后来就越聊越多,包括生活上的一些事情也都会互相交流。
光是听江漾说的一些,她就能感受到她肯定有个非常好的家庭氛围。
江漾家总是会开家庭会议,一大家子的人凑在一起,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在遇事上会有少数服从多数的原理。
但每当事关江漾的事情,她若是少数方,但只要她坚持,家里人还是会无条件地支持她,还会给予鼓励。
这是许浣予羡慕不来的家庭。
人生的路途漫长,曾经一个人走的那段路好黑好冷。
她少女时期缺失了最疼爱她的父亲和母亲,而陈彦周因家里产业的关系,从小是奶奶带着长大的。可现在,他们都变了个性格,变成了个小时候自己所不能理解的大人,变成了孑然一身的人。
陈彦周是真的变了。
那个记忆里意气风发,喜欢笑的陈彦周好像不见了,他蜕变成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人,从他的脸上,再也不像以前那么轻易地看出他心底所想。
他变得没有以前那么温柔,有时候也放出他特霸道的一面,从各种层面上的强势,情绪上就像是山崩地裂的撕扯。
许浣予的记忆里,在她和陈彦周还没和好的那会儿,还有陈彦周生病后孤单一人地躺在床上休息的回忆又一次浮现,还有他塞满一整个床头柜的治疗失眠的药瓶,就像是针一样刺在她的身上。
我们都是孤独的刺猬,站在被人踹翻的船只上,摇摇欲坠。
许浣予深吸了口气平复现在复杂的心情,过去依赖似的蹭了蹭陈彦周的下巴:“我想要个孩子,陪陪我们。”
想要个孩子陪陪你。
也陪陪我。
我们组成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小家。
作者有话说:
我们都是孤独的刺猬,只有频率相同的人,才能看见彼此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优雅。——《刺猬的优雅》
第59章
也许是许浣予从小就有过夜不归宿的经历, 对于成年后的她夜不归宿,许奶奶也见怪不怪。
老人昨日哭得伤心,至今眼睛还肿得不像话, 她想到许浣予那张脸, 偏头轻哼了一声, 在不喜欢她的程度上又添加了不轻不重的一笔。
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很难改变,许浣予曾经也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让人对她刮目相看,但现实环境却很难改变过来。
许泽白做什么都值得夸赞, 就连早上多吃了半碗粥也值得被拿出来奖赏一分。
而许浣予碗里剩下两口米饭,都会被引来一番谩骂:“养个姑娘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败家。真不知道他们夫妻两个脑子里怎么想的。哼。”
这里的他们夫妻两个指的是许浣予的父母。
夫妻二人宠闺女人尽皆知, 在生了一个女儿后,也没有再生一个的打算。
许奶奶看他们不急不忙的样子, 差点给她急坏了, 三天两头地就来催。
但都被许爸爸给挡回去了,他说:“我和晚晚妈妈早就说好,就生一胎, 不论是男是女。就非要男孩?我们女儿很好很好, 我和晚晚妈妈很喜欢,也很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