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酒放我屋里那箱子下边了。”
沈怀信看她一眼,搬着桌子放到院子里,然后去拿酒。
虽然这宅子小,但是乔姑娘的屋子他很少进来,乡下没有闺房不闺房这一说,乔姑娘也不在意这些,只是他一直都注意着。
说一碗,他真就只给两人都倒了一碗就把酒坛又放了回去,乔雅南看着自己那只比半碗多一点点的酒失笑,放下碟子道:“这么小气。”
“气氛有了。”沈怀信把屋檐下的凳子拿过来。
两人对望一眼,乔雅南笑眯了眼:“就不必互相请了吧,坐坐坐。”
沈怀信跟着坐下,举起酒碗道:“第一口敬什么?”
“人家都是第一杯敬什么。”乔雅南笑着举杯碰了碰:“第一口,就敬日月吧。”
沈怀信抬头看向头顶的玉盘:“日月轮转,即是年华。好,敬日月。”
两人都小喝了一口,相视一笑,同时放下碗。
“不知不觉来这里快一个月了,真快。”
“是啊,真快,外边大雨屋里小雨,躲着雨跑的日子好像还在昨天,竟然就快一个月了。”
回想那个狼狈不堪的夜晚,乔雅南仍清楚的记得当时崩溃的心态,她站起身来把凳子放倒了再坐下,这个高度刚刚好能让她抱住小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很放松,也很舒服。
沈怀信垂下视线看着她,怎么舒服怎么来的乔姑娘他常能见着,精明算计在家反倒是见不到的。这么想着他心里又窃喜,乔姑娘对他半点不设防,可见对他有多信任。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日有些不安。”乔雅南下巴轻轻在膝盖上磕着:“大概是这些日子过得太顺心了,总觉得不真实,也担心会发生什么乐极生悲的惨事。”
“是你之前被折腾得过了。”沈怀信夹了一块猪尾放到她碗里:“我们既没发横财,又没有贪占别人好处,只是和其他百姓一样简简单单的过日子罢了。”
乔雅南点点头:“也对,大家不都是这么过的吗?谁家里会三天两头的出事。”
“我们和他们的不同倒也有。”
“什么?”
“我们有菜地,如今也整出来洒上菜种了,但是我们没田。”
说到这个,乔雅南倒想起来了:“在府城的时候是收丁税,我回来这里了,那丁税是不是得交在桂花里?”
“没错,这事是由里长负责,恒朝丁税是从十六岁始算,修成和修齐不必交,四十文一人,倒是不用担心负担不起。”
“所以大家才不敢生孩子啊!”乔雅南摇头:“你细想想,桂花里有几户人家有三个孩子以上的?多数都是两个,四十文一人,一家算三代六口人,一年就得二百四十文,百姓年年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哪里还敢多生。”
第105章 以战养兵
“乔姑娘有何高见?”
乔雅南一愣,反应过来后笑得直摇手:“就随口一说,你可别又说我像哪个女大人了,这事小老百姓都懂,不然他们怎会不敢多生。”
税法是一个国家的根基,哪里是轻易能动的,一个不好就得死人,乔雅南心想,她半点高见都不敢有。
这个话题危险,乔雅南赶紧端起酒碗:“第二口,就敬太平吧。”
看出她的躲避,沈怀信笑着举起碗:“天下太平才有外边小儿笑闹,才有你我对饮。敬太平。”
这酒度数低,乔雅南才喝两口心里就有些嫌弃,酒味太寡淡了,跟假酒一样,不过有明月高悬,有美人在侧,她也就不嫌弃了。
她双手托腮仰着头感慨:“一辈子要能一直这么安安稳稳的过完就太好了。”
“肯定会的。”
“反正只要是和恒朝有关的你都觉得好。”乔雅南看向他打趣:“要是听到有人骂恒朝,你要骂回去吗?”
“对方若无理,我肯定骂回去,若对方说得在理,我会听进去。”沈怀信学着她的样子把凳子放倒坐下,平视的感觉才让他觉得舒服了:“这些年边境的战争一直没有完全停下来。”
战事没停?乔雅南笑容僵住了,可别告诉她随时有可能打仗!
沈怀信被她的变脸逗笑:“别担心,邻国皆不如恒朝强大。”
“那你又说……”
“先皇有意如此。”
乔雅南迅速明白过来,双手一拍道:“以战养兵!”
“对,以战养兵。”沈怀信深深的看她一眼,如今他已经学会不去问乔姑娘为何连这个都懂了:“先皇曾说见了血的士兵才叫兵,带兵打过仗的将才叫将,纸上谈兵全是纸老虎。所以恒朝建国后卸甲归田的将士只是部分,之后年年补入新兵,老兵带新兵,以此来保持住战力。”
乔雅南心底起疑,这位先皇莫不是她的前辈?将最好的学院掌握在皇室手中,容许女子为官,允许设立女子书院,如今又知道他这般打造军队。从怀信口中得知寥寥几桩事就这么有熟悉感,若是知道更多……
“乔姑娘可是想到了什么?”
乔雅南面有疑色的看向说话的人,不知道他怎么这么说。
“我看乔姑娘在思考,若是有什么看法尽可以说,这里没有外人。”一顿,沈怀信补了一句:“若乔姑娘把我当自己人的话。”
“‘未婚夫’怎么会是外人呢?”乔雅南笑,转动凳子面向他,总歪头看人累得慌:“先皇如此雄才伟略,打下的基石这般牢固,我相信我能享一辈子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