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环境中只突然响起一声抽泣,自己握着的那只手也反过来轻轻拉着他,他惊愕望去,却见归心满眼是泪,委屈又崩溃:“你为什么不跑?”
谢长闲愣住,他当然知道归心问的是归弦。
他眼神柔和下来,抬手有些颤着替她抹去泪水,她却哭得更狠了,用她目前能发出的最大声音问他:“你为什么不跑?为什么要替他担那名头?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无梦界?我还在等你。”
明明是在问归弦,可却也叫谢长闲感觉心中绞痛,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握紧她的手,只能看着她一声声说着:“对不起。”
归心的情绪慢慢缓了下来,或许是目前的身体承受不住她这样的情绪,让她很累,她用力地撑着双眼想多看看他,可那双眼睛却不听话的想要闭起。
她哑着声请求道:“你等等我,等等我……”
谢长闲点头道好,用着不属于他的声音说着:“你好好休息,我就在这等你帮你修补经脉,等你醒来就能看到我,好吗?”
归心无力地眨了眨眼,终是不舍的睡去,握着他的手丝毫没有松开。
他的灵力在她经脉中畅通无阻,谢长闲终于放心下来,看着归心那张在昏暗环境中有些不清楚的脸,他知道自己也是这样,让人看不清楚才能是别人,才能将她留下。
以前,归弦是他,替他背负所有的枪箭;如今,他是归弦……
归心再次醒来之时,身旁没有人,她视线慌乱的在房中寻找,有人推门而入。
那人身形颀长,一身白衣在门外月光的笼罩下显得柔和又熟悉,归心看着他端着一碗汤药,满面笑意朝自己走来,在床边半勾着腰弯起眸子,“醒了?”
与印象中那个从不生气,从来都含着笑让人如沐春风的归弦一模一样。
若是上次还觉得是梦,这次归心便确定是真的,她的归弦在她面前朝她笑。
眼中不自觉又起了雾,‘归弦’失笑:“怎么刚醒就要哭了?”他自然而然牵住她的手,熟练地替她修补经脉,眼神里是抹不开的温柔,“你经脉毁成这样,应是疼痛难忍,哭便哭吧。”
他坐在这里,就好像是一轮月亮到了眼前,让归心觉得有些不真实。
“喝点药?”
他端起旁边已经放到温凉的汤药,归心眨了眨眼,说了好却没出声。眼神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好似只要一眨眼他就会走掉。
就连苦口的汤药入口也丝毫不皱眉头。
临到喝完她才莫名朦胧了双眼,道了声:“苦。”
‘归弦’起身便要去寻甜的糖,归心轻轻拉住他指尖,他转头便见归心费劲儿的想抬起双手,他想了想帮她将双手抬起,她却顺势将他带下去,双手轻轻在他身后互相勾住。‘归弦’不敢动弹浑身都僵硬着,呼吸都放缓,手足无措地不知如何是好,抬起手想安慰她又不敢,什么都不做又会显得很不像归弦。
最终他还是将她双手放好,垂眸不看她却笑着道:“我去替你寻糖,片刻便回。”
归心并不想放他走,但他却仍旧想着松开她的手,落荒而逃。
离开房间,他站在房门外张口呼吸,心脏剧烈地跳动彰显他的慌张。
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让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人,一个趁人之危,顶着别人的身份,享受着那个人才能看见的,才能享受的一切的小人。
他是特地找魏衍对比过才能将归弦学得像一些。
可偏偏与归心相反,他扮得越好,她越分辨不出,他却越发清楚地明白自己现在不是自己,师姐看到的也不是他。
可箭已发,再无回头路,便是前路未知,也只得向前。
待他取了甜食回去之时,归心已经再次睡去。
他小心翼翼坐在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久久没有动作。
直到他眉心显现出一道火焰似的印记,发烫到令人无法忽视,周身魔气似乎又要聚集,他才吹灯离开。
院外魏衍正在等着他。
他见了魏衍点点头,“多谢,她没认出来。”声音里极力压抑着什么。
“宗主他们还在找你,不去问清楚吗?”魏衍为他带来宗门内的最新消息。自打谢长闲从那阵法中将归心带出来昏死过去,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要走,可他身受重伤,魔气缭绕,他便将谢长闲藏了起来。
只有在宗主等人不在之时他才会出来找归心。
谢长闲想到爹娘,又想到那个替他死去的归弦,以及如今正极力扮成归弦模样哄骗归心的自己,他觉得自己恶心透了。
“不了。”
“不告诉他们,你身上的魔气怎么处理?”魏衍蹙起眉头。
谢长闲眼睫低垂,顿了顿,哑声道:“这是我应得的。”
魏衍冷声:“那你死了谁来扮归弦?”
谢长闲答不出话,下一刻他眉心印记再显,突然涌上来的魔气让他有些无法控制。再顾不得魏衍来找他有何事,直接消失在魏衍视线范围内。
明亮的月儿挂在夜空,清辉洒向大地,照亮夜晚的每一条路,却照不到阴暗的角落。
他正蜷缩在那处,独自抵抗着身上的魔气。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正如魏衍所说, 谢松与秦纤巧正在找他。
那日是魏衍与祝笑将两人从阵法中带出来,出来之时谢长闲便已经昏死,他们发现原本该在谢长闲灵府之中的符印出现在归心得灵府, 而谢长闲周身也是魔气环绕, 他们费了很大力气才将魔气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