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曾想魏衍会知道,还便这么来找她问,此事只有她与祝笑知道,祝笑与她合作怎么会把这事告诉被调查者呢?
魏衍有这么警觉?
隔着窗户归心给他打个手势示意他到院子里谈话,她也关上窗去院中坐下与他正面相对。
凉月之下,空气里比前两月要暖上许多,微风习习却并不冷,只刚刚好。
“我虽无灵根却有判断,你那晚守着师弟让我不要告诉宗主,可据我所知,宗门众人下山清理魔银蛇的那晚,小师弟院子去了好几拨欲要加害他的人,后来我又在归弦公子的阵法中看见了你,我看了不少杂书,恰巧见过归弦公子的常用记号。抱歉,为了小师弟,我不得不弄清楚你真的是归弦公子的友人还是别有用心之人。”
她眼神清明,声音放松不急不缓,语气也很平静到最后才表现出一点情绪来。
她说的总归半真半假,也不知道魏衍信还是没信,他站在桌子对面的位置立得像一棵松,一身黑衣几乎融进夜晚林色。
“你很谨慎。”
半晌,他才开口,“谨慎敏锐得不像一个普通人。”
可她终归身上没有灵根也没有魔气,没有一个魔域的人能够藏起魔气不被发现,更何况是在宗主二人的眼皮子底下。
那晚过后,魏衍再没过问过什么,因着在院中休养的缘故,归心也连着好几日都没再见过他。
她院儿里算是冷清了下来,谢长闲只有闲暇的时候才来她这走走,她抄好的心法书籍他如今都会好好看,但奈何他天资确实一般,便是替他写好注解,他修炼起来也十分缓慢,跟她抱怨不少次已经越来越打不过云青青了。
又歇养好几日她才在一个烈日炎炎的下晌,提上篮子戴上帷帽出门去东南方山腰处那个阵法。
鼻尖全是草叶被太阳炙烤的味道,很干燥,地面上一波又一波的热浪掀得她裙角翻飞。
归心寻了许久才寻到祝笑说的阵法,旁边便是悬崖,周边开满了几瓣的紫色小花儿,她将一走上去便撞上一道结界被弹开。
她站在结界外,看着根本看不见的结界方向蹙紧眉头。
这结界外没有任何归弦的气息,归弦会在这里吗?
她不敢用自己的力量去触碰那结界怕惊扰了谢松,那便麻烦了,她看着树梢上站着摇晃脑袋的鸟雀,心中来了主意。
她抬手一颗石子惊扰鸟雀,两只鸟雀乱飞,其中一只转头便撞上那结界,便是这一瞬间,归心看清楚了这结界的模样。
是她在无梦界里学过的结界,无法在不惊扰设置结界之人的情况下打开结界进入。
若是谢松不在十方宗,她尚且有把握进去探一探,即便被谢松察觉赶回来,以她的能耐也早已经出来。
好在,她可以等。
只是祝笑着急得不行,不知道归心已经去查看过,催了她好几回让她去结界的地方试一试。归心自是不会理会他,随便找个理由便糊弄过去。
这是归心身子好后头一回去给谢长闲送东西,同样是落日余晖之时,趁着他刚刚学完课。
不少师弟妹们路过时都会问:“师姐,你又要给小师弟什么好东西?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们?”
金黄的落日光笼着她一侧身体,衬得她仿佛准备飞升九天的模样。她提着篮子安安静静站在外面等着,便是一道极美的风景。
谢长闲是捧着书出来的,他眉头紧皱,理解得很费劲儿,云青青双手环胸跟在他后面骂他笨。
谢长闲也不还嘴,抬眼看到归心几步走过来,“师姐。”他动作熟稔地结果归心手中的篮子,取出东西,又道,“我送你回去。”
又转头看向云青青,问她:“你跟我一起,一会儿你再跟我讲讲今日长老说的那个剑法是怎么回事。”
云青青似乎已经习惯,笑着跟上,一路上和归心吐槽谢长闲修炼天资实在一般的事儿,三人穿林而过,影子被树木分隔,被夕阳拉长。
归心耐心地听着他们两人一左一右的交谈,脸上笑着眼睛里却很冷静。
“云迢。”
身后忽地传来声音,云青青立马转身警惕地盯着来人,随后才是谢长闲与归心,归心只是听到声音回头的模样,谢长闲却是脑子一懵,脸上神情有些呆滞。
“你在叫谁?这里谁叫云迢?”
云青青收起警惕,笑着问后面不知何时来的魏衍。
魏衍眼神在三人身上来回打量一番,随后一言不发越过三人而去。
他走后,谢长闲忽然拍了拍脑子,他站到两人前面,伸手指着云青青,满脸震惊又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在叫你!你就是云迢,你不是云青青。”
归心面纱之下的笑容僵滞,云青青却笑了笑。
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云青青而是云迢?”
“我见过你的画像,上面写着的就是云迢,那次千风殿初见时你还不承认,幸好我记住了你这张脸。”谢长闲冷笑一声,“你现在的名字还不如原来的云迢好听。”
归心神色一言难尽地看着谢长闲。
两人对视一眼,云青青也明显愣了愣,沉默了半会儿才道:“师姐,走吧。”
归心深深地看谢长闲一眼,与她先行几步,谢长闲连忙跟上来兴奋地像喝醉酒的猴子,上蹿下跳的同时还话痨:“你的把柄可被我拿捏住了,日后可得对我敬着点儿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