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安公主刚在侍女的伺候下净了脸,唐钊便在门外请示:“殿下,那人暂无性命之忧,但还未醒如何处置。”
“留在此处。”
唐钊恭敬应下:“是。”
说的自是救下的小少年。
然冥冥之中似有天意,小少年在赵骊娇离开前醒了,得知自己将被留下,人急匆匆的跪在少年公主马车前磕头,小小的一团可怜兮兮的匍匐在泥地里,额头瞌在地上连发丝都染满了污垢。
侍卫侍女撇开头不忍去看,若不是这般境遇他们或许会心生怜悯,开口求情。可眼下,不会有人多说一句。
最后许是因为小少年看着着实没什么威胁,也或许,是因为小少年与六皇子殿下相仿的年纪。
启程前,公主松了口:“带着吧。”
马车只有一辆,里头只有公主与侍女,来路不明的小少年自然坐不得。
唐钊冷着脸不带丝毫感情的问了句:“会骑马吗?”
小少年抿唇摇头:“不会。”看那摇摇欲坠的样子好像随时都要晕过去,唐钊将人捞在自己身后,凉薄而又残忍的道:“你要敢晕倒我便将你扔下去。”
小少年闻言忙双手死死搂着唐钊的腰身:“我不会晕的。”唐钊低头看了眼那双因被雨水泡的发白还带着泥土的手,堪堪按下将人扔下去的冲动。
然一柱香后,唐钊垂眸瞧着腰间多出来的腰带厉声道:“你做什么!”身后传来小少年若有若无的声音:“我怕…晕过去,你把我扔了。”
唐钊:!
所以他把自己与他捆起来了!
唐钊不屑,不过一条布带如何能困住他,就在他想用内力挣开时,滚烫瘦小的身体无力的靠在了他的背上。
若他挣开,他必定会死于马蹄下。
唐钊眸子暗沉,片刻的犹豫,已让他软了心肠。
马蹄声狂乱,天昏地暗下前方的峡谷显得格外瘆人,侍卫侍女自马背上拔了刀剑,峡谷是伏击最好的地方,若要袭击绝不会错过此地。
恶战一触即发,没人再去问对方什么来头又受什么人指使,左右不过是宫里那几位。经过五天的厮杀,身边的兄弟一个又一个倒下,他们早已杀红了眼,但凡遇袭便是一个不留。
马车里,骊安公主闭上双目安静的坐着,高贵端庄绝美艳丽,外头的厮杀声似未影响她半分。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逐渐平息。
赵骊娇睁开眼:“还剩多少人。”
马车外全身沾满了鲜血的侍女吞下哽咽:“回殿下,连奴婢五十三人。”
骊安公主放在膝上的双手逐渐握成拳头,而后又缓缓松开:“走吧。”
五十三人
三百二十人,才第六天,就只剩了五十三人。
少年公主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果然,自古皇家最无情。
再次启程人数少了一半,而那小少年仍旧靠在唐钊的背上不省人事,丝毫不知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恶战。
夜色越来越深,没人敢放松警惕。
唐钊扫了一圈步履蹒跚的侍卫,有些受了伤还未包扎,若此时再遇袭击,后果难以想象。
恰此时骊安公主下了命令:“找个地方宿一晚。”
唐钊:“是。”
唐钊传令下去,半刻后便寻了一处山洞,简单安置包扎后就熄了火把,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火堆勉强视物,在这山野间大片火光会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小少年也醒了,随行的医师给他喂了退烧药,又拿了些吃食给他,狼吞虎咽进食后小少年勉强清醒了几分。他原本也未受什么严重的伤,虚弱至此只不过是因为几天没吃饭又疲乏过度。
小少年蹲在一个角落里不敢吸引任何人的注意,他害怕再次被丢弃,可到底是少年心境,最后还是压不住好奇偷偷看了眼他的救命恩人,在火光的照耀下,女郎美艳贵气,绝色无双。
小少年慌忙低下头,脸上红了一大片,他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女郎。
赵骊娇察觉到那道目光后唤来唐钊:“可否有疑?”
唐钊知骊安公主所指为何,略微沉思后道:“回殿下,他不会功夫,不过那地方前后数十里无人烟,出现在那里有些反常。”
赵骊娇点头,懒得再去花心思:“让人看着,稍有异动便杀了。”
唐钊:“是。”
半夜淅沥沥的小雨让人格外好眠,经过六天的厮杀,众人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天空微微发白时,天边儿露出了耀眼的晨曦。
养足精神后侍卫整装待发,唐钊迟疑上前:“殿下,我们只剩五十多人,若继续走官道怕撑不了多久。”
赵骊娇默然,她当然也知道若继续走官道,她不可能活着抵达姑苏。
“今天第七日了。”她低喃了声
七日应当足够阿弟远离京城。
唐钊:“是,六殿下应该安全了。”
六皇子赵鹤是先皇后嫡出幼子,与已故的太子殿下,二殿下骊安公主乃一母同胞,赵骊娇这一路的大张旗鼓肆意张扬,也是为了给幼弟吸引火力,让舅舅唐靖有足够的时间掩护幼弟离开京城。
骊安公主负手而立,目光在侍卫侍女身上缓缓划过,每个人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再经不起新的一轮厮杀。
少年公主哽咽:“这一路上辛苦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