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转身就跑了，也不借手机了，别说借手机了，光是提一提都觉得好像提了什么让人尴尬的要求。
慌张的江离出门撞上了蓝溪，蓝溪拉住了他，“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江离一脸后仰皱眉，“噫，不说也罢。”
第444章 咀嚼不幸
江离看着蓝溪，“你要去找亭制作吗，还是别去了。”
蓝溪挑了挑眉头，“怎么了，不能找亭制作？”
江离一言难尽，挥挥手，“你去吧，去吧。”送上门让人骚.扰。
蓝溪一脸莫名，敲响了亭曈的门，走进屋。
亭曈收起新手机，问道：“你也是来借手机的？”
蓝溪微微一笑，“我又不是江离半大的孩子，不是那么想要玩具。”他环视了一圈，拉了梳妆桌的椅子坐下来，“亭制作，我们谈一谈。”
亭曈哦了一声，“你要跟我谈什么，我听着。”
她打量着蓝溪，从表面看不出来什么，至少没有执拗的模样，一副闲适风流之态，不紧绷。
话题应该比较轻松（bushi）。
蓝溪看着亭曈，沉默了好一会问道：“亭制作，你如何我看待我生母。”
蓝溪用的是‘生母’而不是母亲，承认杨萍生育了他，却不承认杨萍养育了他。
亭曈仔细思索，蓝溪打量着她，发现她的脸上没有鄙夷，也没有嘲讽，只有认真。
过了一会，亭曈说道：“我对你母亲不怎么了解，也没有接触过，单单两面实在无法了解。”
蓝溪呵呵了一声，笑容有苦涩也有迷茫，“我的生母跟其他人女人太不一样，我生父不详，她的所有力气都用来周旋于男人之间，从男人的身上得到所有生存所需。”
“她似乎毫无羞耻感，可以无视一切，包括她的儿子。”
“以往她只能周旋多个男人之间，现在似乎有要点脸面了，装一装。”
亭曈撑着下巴，只是说道：“穷**计，富长良心，那个时候你们的生存环境不怎么好吧。”
生存压力太大的时候，自然忽视其他，等到有足够的物资满足生存的时候，就要往上层次的走，包括社会等级，以及他人评价的精神需求。
蓝溪看了看亭曈，随即说道：“是啊，很不好。”
“如果她一直这样也就罢了，可现在她又装出慈母的样子，让人恶心啊。”
亭曈对此不发表意见，杨萍和蓝溪之间矛盾在于，一个毫无背德感，一个孩子周围环境的压抑下和漫天的言论中，有着强烈的背德感。
杨萍不会在意这些，蓝溪作为与杨萍一体的存在，自然而然要接受铺天而来的恶意。
亭曈想了想说道：“过分敏感与强烈感情可以算作是病，迷恋架空和幻想是为了逃避冲突，殷勤示好是为了让别人正视自己，空洞来自于过度内化矛盾，把不幸如若至宝反复咀嚼是因为害怕未来。”
“你已经不是那个孩子，为什么还要背上强烈的背德感。”
这种毛病叫，替别人尴尬！
“期盼和在意才会痛苦，你期盼你的母亲，你期盼你的母亲变成你想要的母亲，可真的当她努力在做的时候，你更加厌恶了。”
亭曈也不会向着杨萍说话，什么因种什么果。
蓝溪嘴唇动了动，想要扯出一个不甚在意的笑容，努力装出闲适轻松之态，却让他的表情狰狞和拉扯，脸部肌肉纵横走向怪异。
第445章 人面咫尺
蓝溪没有说话，呼吸有些急促，额头青筋鼓动。
没有人喜欢摊开伤口让人观看琢磨，血淋淋的，哪怕表皮愈合了，也在化脓发臭。
他的甚至突然委顿了下来，弯腰驼背的，一个大男人，居然有些可怜，配上他迷茫的表情，让人不由自主心疼。
他苦笑道：“亭制作，你大概也许觉得我小题大做，她无论如何都是我母亲，都应该值得原谅吧。”
亭曈面无表情：“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血缘之所系，给有的人温暖和快乐，却给有的人致命痛苦，如软刀子磨肉，长长久久地折磨，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大概只有身死肉消之时吧。
想想这一生都要被连接，哪怕斩断了，也仿若自断臂膀一般的疼痛。
可以想象蓝溪有多痛苦。
蓝溪一只手搭在脸上，另一半脸忽明忽暗，如暗影之中的鬼魅，哪怕房间里灯火通明，却也无法从黑暗中挣扎出来。
蓝溪突然说道：“我不知道该不该恨她，也许我不该在意她，也许，我应该放过自己，也放过她。”
亭曈没说话，没发表任何意见，蓝溪微微垂着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这种情况，轻易不要发表意见。
蓝溪说的是自己的母亲，跟别人毫无关系，亭曈也不想说话，她好想玩手机啊！
没有得到回应，蓝溪微微抬眸，看到柔白的灯光下的亭曈，浑身渡了一层光，神色似怜悯又淡漠，如高高在上俯视人世悲欢痛苦的菩萨。
似在意，又无意，他那点悲喜不是什么让人在意的事情。
大气而凌然，这一刻，蓝溪好像一只蚂蚁面对了宇宙，短短的一生，跟永恒的空旷的宇宙相比，那点痛苦都微不足道。
被自身放大的痛苦其实微弱如灰尘，太不值一提了。
蓝溪咧了咧嘴，突然啼笑皆非，也许在亭制作的心里，他很矫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