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请神宴将近,朝中诸臣愈加忙碌起来。见秦朝楚当真不急,和谈一事也索性暂时搁置了。
时至二月初三,群臣齐聚金銮殿,原本空旷的大殿摆案置坛,一派隆重之景。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请神宴上
二月初三, 群臣赴宴,金銮殿上,请神祭祖。
请神宴作为武朝最为要紧的盛事, 礼部诸臣对此自是费了十分的心思,不光提前月余就开始准备宴会章程, 更是净殿除尘, 将整座金銮殿都用上好的沉香里外熏染了七天七夜。
这一□□臣齐聚, 金銮殿内外香雾缭绕, 远远望去是如腾云驾雾一般,人影浮动其中,便如仙人来去。
待群臣皆已入座完毕, 李玄臻便自屏风后缓缓现身了。
今日的李玄臻穿的比往常上朝时更为脱俗出尘, 一身玄色道袍无风自动,上绣金纹靡丽的道教真经, 浑然一副道尊模样。
众臣还依照着上朝时的次序分立两侧,待李玄臻徐徐而入坐于上首, 众臣才高拜一声,在李玄臻沉缓的免礼看座中依次坐了下去。
“哦?秦太子也来了?”
李玄臻目光在殿下诸臣身上缓缓流转一圈,最终落于左下首的地方。那里吕莲生坐于第二顺位,而原先吕莲生的席位上正坐着个面如冠玉的公子。
这公子锦衣玉带, 剑目英眉,翩然坐于案前, 可谓是玉树临风。
秦朝楚闻言起身笑道:“百闻不如一见, 请神宴乃武朝盛事,可惜在下在京都待了十余年也未有幸瞻观, 如今凑的巧了, 索性也来涨涨见识。”
提起做质一事, 秦朝楚面色坦然落落大方,惹得殿中不少朝臣频频侧目。
“请神宴引灵通圣,其间众爱卿提诗作赋,上表天庭,朕亦素闻秦太子雏凤清声,出口成章,那今日便一并期待秦太子大放异彩。”李玄臻长目微垂,随意客套两句,便又将目光挪开了。
“今日请神祭祖,众朝臣皆可与朕一道荡涤尘心,以期来日飞升。”
“是。”
殿下众臣当即应诺。
云清澜也坐在云杉身侧一道跟着众臣对李玄臻俯首以应,对其飞升成圣的心思,倒也有所耳闻。
武帝执政三十七载,早年间五子夺嫡,手刃血亲,其间又多次平定叛乱,外征伐稷,不说杀人如麻,但也是杀伐果断,谁能想到天命之年,竟又生了求仙问道寻长生的心思。
得道飞升,仙路渺茫,李玄臻近些年为求长生遍访高人,自己更是每日焚香纳气,熟读道经,从十多年前起就命众朝臣每年筹备请神宴请神问仙。
宣纸铺陈,大太监常福安拱手递来一只蘸饱墨的青玉龙纹紫毫提笔,在李玄臻身侧躬身道:“陛下,请神宴启,还请陛下赐题。”
宴写青词,是请神宴最为重要的环节之一,由李玄臻选一字为题,众臣各自执笔提写青词,再呈交给李玄臻一一看过点出三甲,以金钵焚化,上达天庭。
李玄臻接过紫毫,眸光淡淡在殿内扫视一圈,见殿中云雾缭绕如烟波浩淼,遂道:“今年便以‘烟’字为题吧。”
说罢提笔洒墨,在宣纸上提写下一个“烟”字。
待墨迹略干,常福安则将宣纸悬于殿前,朗声道:“陛下赐字‘烟’,还请各位大人挥毫泼墨,尽出绝学。”
常福安话音刚落,左侧不少文臣便当即提笔点墨,对着案上宣纸冥思苦想起来。
可右侧以云杉为首的诸位武将却坐于案前佁然不动,仿佛此事跟他们毫无关系一般。
倒也确实是有心无力。
他们南征北战,一双手里只提刀枪。不少将领生于草莽,有些根本就目不识丁。提写青词这等舞文弄墨之事,本就非他们所长。
是以历年请神宴从来都是那群酸腐秀才们大出风头,他们这群武官,向来都只有陪坐的份。
遥望对面文臣皆奋笔疾书,武将们百无聊赖,有不少将领甚至当众发起了呆。
李玄臻视线不动声色地在殿中那些心不在焉的武将身上一一扫过,忽然开口道:“云将军。”
垂首坐于云杉下首的云清澜当即一愣,随即起身应道:“微臣在。”
这是云清澜假扮兄长后第一次被武帝当面点到。
尽管心知李玄臻不会想到云清澜假冒一事,但未免被觉出端倪,她依旧将头埋得极低。李玄臻的目光在云清澜头顶略微顿了顿,道:“朕素闻云将军文武双全,今日这烟字题,云将军也不妨试上一试。”
云清澜又是一愣,随即身子埋得更低,推辞道:“在座皆是桂枝片玉的京中翘楚,臣胸无点墨,恐难登大雅之堂。”
“无妨,朕记得云将军从前也不是什么爱推脱的人。”李玄臻语气淡淡,却也并不是在征询云清澜的意见,“孰优孰劣朕自有定数,云将军只管放心写便是。”
陛下这是有意要看云家忠心。
云清澜心中一沉,她不动声色地看向云杉,却见云杉正襟危坐,面无表情。
云清澜沉默片刻,只好诺应下来。
请神宴青词多为贺词,今日以“烟”为题,又要讨得武帝欢心,云清澜看着手中长毫微微出神,眼前忽然闪过郑老伯一家和煦的笑脸。
印香过半,云清澜主意已定,便也不再犹豫,提笔书写起来。
见云清澜伏案提笔,李玄臻便将目光转向了别处。待落于左下首位时,竟见秦朝楚也正挥毫泼墨,奋笔疾书,似是文思泉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