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里立刻来了精神。
来了来了,娇弱小白花卖身葬父被恶霸欺凌公子哥从天而降抱打不平小白花感激涕零以身相许的经典桥段终于要被她碰上了吗?
结果走近一看,哪有什么身娇体软小白花,只有一个魁梧黑皮大汉子。
江照里:……
男人也兴卖身葬父这一套吗?
她不理解。
男人应该已经跪在这里很久了,日头烈,他身上出了不少汗,衣服被洇湿了大片,味道并不好闻,路过的人纷纷避而远之。
男人见她走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忙道:“小娘子,求您买下小的吧!就两贯钱,不,一贯钱就好,小的很能干的,吃的也不多,小娘子您绝不会亏的……”
声如洪钟,听着确实像个身体底子好的。
而江照里确实有些心动。
她总不能天天亲自跑去林子里砍树挖野菜,时间都没了,她拿什么建设美好家园?
有些粗活累活,她一个人也干不过来。
“你叫什么?”
男人喜出望外,“小的姓霍,家里排二,大家都叫小的二霍。”
“……”
“若是小娘子您对这个名字不满意,可以给小的赐一个新的!”
“不、不用了……”江照里艰难道,“这名字挺、挺好的,蛮有特色。”
她又问道:“家里排二……那你家里还有别人?”
“都死光了,只有小的一人了。”二霍声音低下去。
江照里语塞,干巴巴道:“节哀。”
想了想,她掏出三两银子,“这些你拿去,将你父亲厚葬了,之后到东边山岭里陈家村的褚家找我。”
“多谢小娘子……不,多谢主子!”二霍面上狂喜,说着就要磕头。
江照里拦住了他,也阻止了他拿出卖身契的动作。
二霍便有些不安,以为江照里反悔了,抓着那张皱得不成样子的卖身契忐忑地望着她,“三两银钱太多了,一两就够……”
“银子你拿着便是。我不用卖身契,届时你来找我,我们再议。”
二霍知道这是说定了,连声感激,“是,小的一定尽快!”
走远后,褚一一不解地问道:“嫂嫂,明明一两银子就够了,为何要给那人三两?嫂嫂是看他可怜吗?”
“一一,人的价值是不能单用钱财来衡量的。我给他三两,不是因为他值这个价,而是因为我需要用他,而他需要钱,我在用他需要的东西换取我需要的东西。这只是一场交易,不是我单方面的施舍。这么说,你明白吗?”
江照里尽可能解释得直白,她知道自己有很多观念与这个时代并不相符,但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想教给小孩。这不意味着她要小孩的想法与她完全一致,而是仅仅希望小孩在成长过程中能接收到更多样化的意识形态。
褚一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之后路过书肆时江照里忽然想起褚允执房里那几根分叉了的毛笔和劣质的纸张,干脆拐进去买了一套新的文房四宝。
等待期间,她随手翻起一旁展卖的书来。
这一翻,却惊出一身冷汗。
她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当时她表现得对那个烙印一无所知的时候,褚允执的反应会那么大。
现在她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因为这本书里的字,她一个都不认得。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大闵使用的文字体系和她所熟知的并不相同。
她之前能直接找到当铺和成衣店全靠系统提供的地图,这也导致她忽视了那些店铺的牌匾,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江照里犹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指着书上的一个字就问书肆的老板:“这个字是什么?”
老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逐啊。”
完了。
江照里心中哀呼,褚允执脖子上那个烙印不是别的,就是这个“逐”字。他当时肯定就看出自己不识字了。
原本这个朝代背景下女人目不识丁也没什么奇怪的,要命的是她初见褚允执时放了什么屁?
她说“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呵,高中语文老师听了都要说一句作文能加分,这能不奇怪吗?这能不冲突吗?
江照里头一下就大了。
人果然不应该装逼。
大概是她的脸色太难看了,褚一一扯了扯她的手,担忧道:“嫂嫂……”
江照里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滚的心绪,“没事。”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懊恼也没用,只能引以为戒。
她让系统扫描了好几本书,准备回去好好恶补一番。
这个插曲过后,江照里的好兴致大打折扣,准备去完脂粉铺和药铺后就打道回府。
奈何有些时候,麻烦都是自找上门的。
第8章 郎中
“玉姐姐,你瞧,又是她,就她那副穷酸样,还知道来买胭脂水粉呢。”吕宁枝掩嘴窃笑道。
音量并未刻意收敛,一字不漏地落进了江照里的耳中。
江照里:……?
你我无冤无仇,为何人身公鸡。
吕宁枝接着评头论足:“她长得这般寡淡,就算抹上了胭脂,也不及玉姐姐你万分之一的天生丽质。”
钱珠玉闻言扬了扬头,轻蔑地瞥了江照里一眼,哼声道:“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