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总之在顺尧年前的好几年,他夫人早就过世,他与他哥哥相依为命,一直没有再娶。”
那与姜闵仁在四月一日传信的人是谁?
林渺心里咯噔一声,还有那娟秀小字,如果不是姜闵仁夫人,那总不可能是飘飘吧?
或者说姜闵仁夫人就是飘飘?可又从何解释为什么他夫人会去了春风楼做青楼女子?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据说姜闵仁生前爱去青楼?”林渺问。
张老头皱眉道:“姜二郎从不是那样的人,他品行端正,待人斯文有礼,从不踏足于青楼与赌坊。”说到这儿,他忽然想起什么,一拍脑门,“哦不对,他似乎在什么时候开始,经常出入青楼的。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顺尧年年初的那段时间。”
顺尧年年初?
林渺思索起来,张老头猛然道:
“哦差点忘了,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就是那女鬼似乎只在每年的四月十六大晚上唱戏,在这天晚上我是怎么都不敢去如厕的。”
四月十六……的后两天就是十年前书院起火的日子——顺尧年四月十八。
已知姜夫人早在案子没发生的很多年前就已身亡,与姜闵仁在案发前几个月通信的人,和飘飘的《青梅戏》字迹相同。
而红衣鬼面人在四月十前会准时来到姜闵仁这里,说明姜闵仁对他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但姜闵仁有段时间经常去青楼,时间大概是顺尧年年初,也就是那张纸条上“姜夫人”写给姜闵仁的落款时间。
这些已经排除了红衣鬼面人是姜闵仁哥哥的可能,线索貌似都指向飘飘。
可上次去名玉坊,林渺就已经知道,飘飘对自己隐瞒了某些事情,比如说姜公子是谁。
这次去的话,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况且飘飘不可能是红衣鬼面人,毕竟两人性别都不同。虽说红衣鬼面人擅口技,可以伪装出女人的声音,甚至戏曲也唱得好听,可他终究是男子。
枯叶从树上摇摇曳曳飘落下来,秋风送爽,红通通的柿子似红灯笼般挂在树梢。秋天是丰收的季节,在宫里意味着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秋猎时节。
一辆辆带有尧国军旗的的马车驶出洛阳皇城,目的地是无机山。
阳光明媚,窗外的树木缓缓往后移动着,林渺只看了眼便放下帘子,目光落在小桌案对面的人身上。
卫景奚左手拿书,右手拿着包子,一边看书一边不紧不慢咬了口包子。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少年掀起眼皮,黑眸看向她,带了丝疑惑。
他举手投足间一向有着养尊处优的贵气,要是让外人看到了暴君竟做出如此接地气的行为,怕是要惊掉下巴。
林渺百无聊赖地往后一靠,并未搭腔。
只见他把桌上的盘子往她面前推了一推,“吃。”
面前的不是包子,而是一盘摆饰好看、模样精致的荷花酥。
卫景奚垂下眸,继续看起书来,手中的包子也被他两口解决。
他该不会以为她喜欢吃荷花酥吧?
盯着精巧还带着热气的荷花酥,林渺略一蹙眉,想到了一个事,这么说那个刘得胜也来了?
也不怪她关注刘得胜,只因那天他的出现让她心生疑虑。还有十三,那晚也很奇怪。
今日去无机山,林渺偷偷将十三藏了起来,就在后几辆的马车上。她已经派了屏儿去照应十三,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姐姐,你会和我一起走吗?”
这是十三问她的话。
“欧阳禹在秋猎时可能会有所动作,见机行事。”
这是昨晚卫景奚提醒她的话。
“小渺,明日秋猎我会在酒中下蛊毒,只要明日狩猎宴上,饮下此酒的人将会失去自主意识陷入昏迷,这个时候就是最好动手的时机!”
这是师姐苏伶环找到她商量的计划。
所以,她得在他们饮下酒时刺杀欧阳禹与卫景奚,中途还得防止欧阳禹这个变数,最后要与师姐、十三一起跳入临川江,彻底离开。
先不说她不会水这点,林渺对此次出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事到如今,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无机山是尧国皇室专用于狩猎的青山,方圆几里地不见人烟。
群山连绵起伏,隔断了山峰背后的临川江。
到了营帐,林渺换下繁复的宫装,在与屏儿的眼神交流间得知十三已被安置好,这才放下心。
甫一出来,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那个在人群中异常引人注目的少年。
他换下了黑色龙袍,取而代之的是便于骑射的轻便服装。窄袖短衣,腰围具带,勾勒出劲瘦的腰身,足蹬金色绣线装饰的黑靴,干净利落。
少年头一偏,身后的马尾微动,乌黑顺滑的发丝如水般流动。
刺眼的阳光下,他那张如画的眉眼笼上了层金色的光,变得不甚清晰,可林渺却知道他此时嘴角必定是扬起的。
果然,再下一瞬:
“爱妃快来孤的身边!”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林渺不急不躁,慢吞吞到了卫景奚面前。
他一把搂住她的腰,揽了过来。林渺已经习以为常,面对众人或愤怒或厌恶的目光,淡定地露出令人熟悉且无语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