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齐霁和叶崇明这茶汤一入口，就只觉得醇厚浓稠，十分顺滑，入口甘甜。与清香轻灵鲜爽的新茶是完全不同的口感。
作为喝了一辈子茶的老茶客，又是味觉已经有些退化的老年人叶崇明来说，相比绿茶而已，他更喜欢这黑茶的味道。
叶崇明瞪大了眼睛：“这是茶你是什么时候制的？”
叶雅茗笑了起来：“前年夏末初秋，我病了一场，闹着跟您一起去白藤县的茶园散心，您还记得吗？当时我叫下人采了一些粗茶的原料，自己在院子里捣鼓的。”
“就是你大堂兄从马上摔下来，遇见孟呈炜的那次？”叶崇明问道。
“对。”
叶崇明看看杯中红亮的茶汤，再看看叶雅茗，满眼的不敢置信。
“我怎么记得，当时你要的是制粗茶的老叶？”
叶崇明别看年纪大了，记忆却很好。
他清楚地记得，当时叶雅茗还没显露她的才能，还是叶家二房平平无奇的三姑娘。如果她要茶园里的嫩叶，叶崇明是绝不会答应的，毕竟就算是夏末秋初的茶芽，制成散茶也是能卖钱的，怎么能给小孩子糟践呢？
但叶雅茗只要采完嫩芽后的老叶老梗，那是叶家制粗茶的原料，本就三文不值两钱。再加上叶雅茗病了一场，小孙女苍白着一张小脸甚是可怜，叶崇明一时心软，当即便叫园户听她的吩咐采茶。
“正是。”叶雅茗笑道，“这就是那些老叶老梗制的茶。”
叶崇明的手一抖：“怎么可能？”
他家的粗茶，那真是又苦又涩，跟他现在喝的这个茶完全是两码事。
如果说龙井茶相比起原来的散茶，虽然味道上胜出许多，但还是同样的茶，只是味道更好，香味更浓；可眼前这个茶，跟粗茶甚至龙井茶相比，那是质的不同。
这根本就是两种茶。
“这茶制的时候有一个发酵的过程，茶叶里带有苦涩滋味的物质在发酵中被转化了。所以黑茶的口感不苦不涩，以甜润为主。”叶雅茗解释道。
叶崇明和齐霁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当然，之所以觉得厉害，是因为事先被尝过的茶汤给征服了。
齐霁眼眸晶亮，看着叶雅茗的目光就跟看金娃娃一样：“那这样的茶，是不是能大量制出来送往大金？”
叶雅茗点头：“能的，这是用剩了的老叶老梗制成的，你想想我们不光有临安这边的茶山，还有徽州、闽州的茶山，一年能有多少粗茶原料？”
想了想自己亲自去买的茶山，齐霁的眼睛蓦地亮了。
粗茶原料可不比精品茶原料。春茶只采茶芽，百亩茶园都采不出多少春茶原料。可粗茶都是老叶老梗，产量大，而且还重称。百亩茶园出茶是很多的。
原料易得，味道却还这么好，这样的茶不说销往边关，便是留在大晋卖，也大有市场啊。
要知道他们徽州和闽州都是一片山头几万亩茶山地买，一买就几个山头，出茶量可想而知。
这些茶原料如果都制成黑茶，那利润……
齐霁和叶崇明心头都一片火热。
“那价钱呢？”齐霁又问道。他心里还是掂记着大金那边的谈判。
“价钱并不贵。”叶雅茗拿起一块未开封的方砖，“这一块茶砖一斤重，成本价一百文，售价半钱银子。”
采茶工一天的工钱是五十文，人工采茶，夏秋茶一天可采四十多公斤。
四斤多的鲜叶制成一斤干茶茶砖，一斤干茶的采茶人工成本相当于五文钱。
再加上制茶工的工钱，以及不值钱的原料钱，其实算起平每斤茶的成本不到二十文。她算一百文，是加上了运费。
(
第二百三十二章 叶雅秀
从这里把茶叶运到边关可不容易，临安这边还好，大部分路段可以用马驮；而有些路段山路崎岖，就得靠着人工背过去。如果遇着路匪或某些特殊情况，茶叶或运茶人就会有损耗。这都得算在成本里面。
“当然，如果不用我们运到边关去，而是朝廷统一采买、自行运往边关，可以再便宜五十文。”
齐霁瞪大了眼睛：“这么便宜？”
叶崇明皱起了眉头。
要知道这时代的茶还是挺昂贵的。
虽说茶是种在茶山上，不占用耕地，但老百姓开了荒也会去种庄稼，而不是种茶。肚子都吃不饱，谁都不会想着要去种茶。
另外，要不是白藤县这种出了名的茶山，当地就没有榷务司，你就算是种了茶也没地方卖去。总不可能采了茶后拿去几百里远的地方卖，赚的钱还不够车钱的。
再者，这时代没有化肥农药，本来乔木和小乔木的茶树产量就不高，天气一暖还会生虫，肥也跟不上，一亩茶园的产量极低。
林林总总，就导致茶叶的价钱极高。哪怕是最不好的粗茶，也得几百文一斤。老百姓想要买茶待客，都是一两二两地买。更不用说好茶了。
现在这茶砖味道这么好，比起粗茶来是天壤之别。叶崇明觉得不卖上十几两银子一斤就太亏了。
结果叶雅茗只叫价三五百文，这叫价也太低了吧？要知道他们还要交税呢。
“当然，这还没算上税的成本。”叶雅茗补充道。
如果朝廷统一采买，运往边关，那这税可就不归他们缴了，所以她没把税钱算进本钱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