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电梯来到了二十五层，在巨大的会议室内，程卿看到了一排排穿着黑色西装板着脸的古板精英们，她在助理安排下坐在了角落处，而顾霆则是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来到了最中间的椅子上坐下。
顾霆过于年轻，甚至连穿着都和这些来自于纽约华尔街或伦敦金融城的精英们格格不入，但程卿又何尝不清楚，他的地位不言而喻，他的能力也远超于在座的所有人，让他有足够的资本可以选择足够自由舒适的穿着。
他们的会议流程很简单，针对宝丽集团的破产流程，程卿也是第一次知道，这是叶阿姨早年涉水的某个地产方面的业务线，这么多年来入不敷出，她早早抽身，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哄骗了自己的爸爸做了法定代表人。
集团所欠的债务是程卿所无法想象的金额，足足五个亿统统背在了程父这个连额外收入都没多少的大学老师身上。
程卿不敢想象，她就算是把自己手里攒的几十万拿出来，再把他们在深市的那栋公寓卖掉，在这样巨额的债务面前仍旧是杯水车薪，在座的这些人恐怕连这点钱都看不上。
企业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破产清算的程序，而这间空壳子公司的债权人早就闻到风声提前跑掉，只留下程父这个对公司毫不知情的最大的股东。
程卿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签约时间，正是十几年前她妈妈病重的那天。
想来，是叶舒用这个“卖身”合同捆住了爸爸，让他这十几年都离不开，他们自以为逃离出叶家，也统统都是一厢情愿的做梦。
难怪……叶临和叶霁觉得她跑不掉，甚至胆敢拿程父威胁她。
程卿几乎瘫软在椅子上，最后关于整个会议的一切她统统听不清楚，只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们要完蛋了。
这五亿元对于他们每个人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东西，像是从指缝间流出来的可怜的看不见的东西，却让程卿接近崩溃了。
周围的声音时大时小，程卿也听不太清楚，就连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里她都浑然不觉，直到那位漂亮又冷艳的助理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才倒了一杯热咖啡给她。
“谢谢。”她直到触碰到马克杯的杯壁，才从那灼烫的温度里找到了点神智，“我，我要怎么办。”
助理沉默了片刻，她起身离开。
会议室内渐渐地变得安静起来，程卿凭借着自己在大学学到的点辅修课的知识，知道破产还有重组和被收购两个选择，而能做到这个的……她想，是不是要重新开始攻略周竞呢？
嫁给他，以他家足够雄厚的资本，将宝丽集团收购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笔债务也能从爸爸头上摘去……
顾霆欣赏着她失魂落魄的姿态。
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自己，这就说明在她心底还有其他的选择，顾霆露出了残忍又漂亮的笑容，对她愈发的兴趣浓厚。
要看着她露出那副可怜无辜的模样去求其他的男人吗？是谁……？叶临，还是叶霁？
以叶家女主人的性格，怎么可能允许她做能够陪伴着叶临，随时和他在各种公开场合露面的妻子？以她的身份，做个见不得光的情-人就足够了，没准，还会被双生子关在暗不见天日的地方，变着花样玩。
他足够缓慢的靠近正坐立不安的女孩。
顾霆要做的是让程卿认清现在的形式，告诉她谁才是她必须要讨好的对象。
他对婚姻忠诚，也会对她从一而终，最重要的是，她会成为天瑞银行继承人名正言顺的妻子，嫁给他之后，他甚至可以帮她摆脱无数的麻烦。
帮助她的前男友去美国继续深造。
让她的父亲在世界最顶尖的学府任职，继续教书。
她可以留在他身边，顾霆甚至愿意为她专门开一家游戏公司，让她的才能可以尽情释放。
怎么想，这笔买卖她都不算吃亏。
程卿的视线内出现了那双擦的一尘不染的男士皮鞋，她紧张的抬起脸。
顾霆的薄唇带起了很轻的弧度，那双灰黑色的眼底也将所有的阴沉掩下，他笑了：“程卿，我们的合作方案好像还没谈完。”
“嗯好，我知道了。”程卿从座位上起身，浑浑噩噩的跟着顾霆上楼，又回到了那间办公室。
窗外可以看到其他高.耸入云的建筑，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天空的变化。
原本浅蓝色无云的上空渐渐被乌云所笼罩着，黑压压的碾压了下来，将城市瞬间包围在了一股极为压抑的氛围里，雨点最初还只是轻轻的落下，但是很快砸在玻璃上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天气这么差，也充分说明了程卿心情的糟糕程度。
她匆匆的把文件留下，马上就想离开，走到了楼下正门，才发现大雨远比她想的还要可怕的多。
瓢泼大雨打在玻璃幕墙上发出声响，程卿没带伞，为难的抬头，在发现身旁的伞架里放着公用的雨伞后，她毫不犹豫的撑着伞在雨中奔跑，来到了地铁站前。
这时，天边又响起了一阵一阵的雷声。
程卿被淋透了，站在站台那里瑟瑟发抖，她手里拿着的透明伞也因为暴雨的缘故，看起来伞骨也折断了几根，可怜兮兮的。
这个时间还没下班，车站门外冷清的很，而天气却彻底陷入了黑夜中，程卿抬头甚至就能看到头顶那躲在厚厚的乌云下的闪电，还有地铁站旁那些已经亮起灯的建筑，程卿忽然觉得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