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生着病,略有些失焦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懵懵的,一头蓬乱的头发,则显出一种毛茸茸的可爱来。
总之,今天的冉云阳,从头到脚都透露出“我需要被照顾”的讯息。
病人打开门,侧身让客人进来。
“你怎么来了?咳咳。”冉云阳心里既惊且喜,他正为取消了圣诞约会心下遗憾,没想到这人便出现在家门口。
他这病说来也巧。
年底工作本就忙碌,商务应酬也多,季骁一个人也应付不过来,冉云阳便陪着去了两次。没想到喝酒后吹了冷风,第二天就发起热来。
本以为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但病势凶猛,他今天仍感到头晕发热,咳嗽也更加厉害。
“来送温暖。”唐雪年晃了晃手里的外卖,她在楼下买了粥和小馄饨,都很适合生病的人,是口味十分清淡的食物。
“那吃了饭就早点回去吧,小心传染你。”冉云阳拿出两幅碗筷,摆在桌上,从外卖袋子里将食物倒出来。
因为小时候常吃打包回来的饭菜,他便养成了个习惯,无论怎样的食物要倒在家里的餐具里吃,仿佛这样就是在吃家常菜。
“想吃哪个?”冉云阳露出一个笑容,他其实没什么胃口,但是能和唐雪年一起吃,确实能增加食物的美味程度,他现在心情也不错。
唐雪年急着赶来,也还没吃,不过此时并不愿意跟病人抢病号饭,便道:“两份都是给你买的。白粥可能没什么味道,但是好消化,可以搭配点咸的口味。”
冉云阳却仍旧盛了两碗白粥,道:“一起吃,比较香。”
于是他们便一人吃了小半碗白粥,又加了半碗小馄饨,便都战力告罄。
冉云阳吃了药,困意便涌了上来,一双眼睛却仍支撑着,随着唐雪年进进出出。
“要休息了么?”唐雪年看他在愣神,便问道。
冉云阳思考了一下,接着摇摇头:“我改主意了,还是留下来陪我吧。”
唐雪年想自己留下估计会打扰他休息,但是病人的饮食也是个问题,她思考了一下:“那我陪你到吃完晚饭吧。”
接下来的发展,似乎十分顺理成章,又显然有些蒙太奇的跳跃。
午后,冉云阳的卧室。
室内一片昏暗,只隐约从窗帘缝隙露出一些光亮。
因为床很大,唐雪年也有午休的习惯,因此他们便一起躺下补眠。
而冉云阳在生病,需要更多安慰和肢体接触,所以他拥抱了她。
冉云阳像是抱孩子一样将唐雪年抱在怀里,然后将自己的头埋在她的肩膀上。
“可以呼吸的。”唐雪年感觉到他在自己的颈窝边闷声说。
“嗯?”
“跟着我,用鼻子深呼吸。”
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一直屏着气息,赶紧吐出一口气,重新吸气。
“你这样能睡着么?”她的心跳奇快,这姿势让她感觉十分不自在,似乎想要即刻逃离,又想要靠他更近。
她想起昨天看到的养生节目,努力说服冉云阳:“其实,最适合入睡的姿势是平躺,双手交握放在腹部……”
冉云阳却打断她:“现在就很好,我马上就睡着了。”说着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仿佛在证明没有比这更让人满足舒适的睡姿,接着呼吸变得逐渐绵长起来。
听他入睡后,充当了人形抱枕的唐雪年,缓慢地吸气吐气,安静下来,她渐渐适应了这样近距离的肢体接触后,便也有样学样放松地倚着冉云阳,将自己的脑袋也靠着他的。
他们的心跳起初一前一后的咚咚响起,接着慢慢调整成统一的步调。
唐雪年觉得自己被这声音催眠了,仿佛看到另一个自己缓慢地飘到了卧室上空,静静看着相拥入眠的两人。
他们像两只考拉,只是他们抱的不是树,又或许,他们就是彼此的树。
午睡是十分神奇的,睡醒时就像开盲盒,有时神清气爽,有时则会陷入混乱,不知自己是谁,在哪,在干嘛。
今天的唐雪年,开盒的运气显然不佳。
她睁开眼,天已经黑了,依稀能看清头顶的天花板和灯饰,并不是自己看习惯的样子。
转过头,有人开了一盏小灯,正靠在床头看一本书。
这人带着黑框眼镜,脸孔在灯光下柔和英俊。
“醒了?是不是昨天熬夜了,你睡了三个小时。”
唐雪年想了想,点点头。
这几天熬夜做手工,确实睡的不够。她缓慢眨了眨眼,意识缓慢归位,这让她的眼神显露出不符合年纪的纯挚和天真,仿佛无论你说什么都会相信,十分好骗的样子。
于是冉云阳便靠近她,心安理得担任了这骗子的角色:”不是说来送温暖,却只顾着自己睡觉,让病人饿肚子?是不是太没有同情心?”说话间,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因为还发烧的缘故,比平日稍显灼热。
唐雪年像是还没醒,又像是在梦里,觉得自己在被审问,一时间心里十分对不起他:“我可以补偿。”
“是该补偿。”冉云阳点点头,接着他微微直起身子,将眼镜摘下,放在床头柜。
唐雪年看着他的动作,仍不明白补偿和眼镜的关系,但是很快冉云阳便让她没空去想了。
她在这人灼热的气息起伏和湿滑的口舌交缠下,脑海里却忽然想明白了她曾经问过冉云阳一个问题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