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起了老大的一簇水花,池里锦鲤纷纷避退,唐涉一整个人骤不及防直沉池底。
卫欢小脑袋还偎在应云肩上没反应过来,却见又是飞快的一道人影直跳入池中,将少年打捞了起来。
想着卫欢吐吐小舌头,这事儿也不能怪她。听见少年此刻在房内好像正暴躁地骂骂咧咧,卫欢还是好心肠地准备进去探望下他。
进屋的小姑娘茶眸清亮,此刻面色讪讪,腆着小脸扬起的笑意显得整个人娇憨了不少。
唐涉还发着脾气,见到小姑娘探头,却不由地消声了。
头一撇开,望向了一旁的向获。
向获此刻也已将湿漉漉的锦服换下,不得不说,换上了侯府为留客背着的常服,反而衬得他更精神利落了些许。
此时已经取回他刚落在池边的番莲纹食盒,一掀开,扑满鼻的肉香味。
本来他就知小世子不想捱这几日净食,边寻着这个时辰提盒荤菜来假意探看一下佛事的准备进程。
谁又料这还没到里去,就望见一竹青衫男子将小世子踹了下水里,惊得他魂都掉了一半。这都什么事儿,要让侯爷知道了,他这命还要不要的。
唐涉落了水,面色不虞,但脸上层层的黑粉膏倒是都被水冲洗掉了。
黝黑的肤色洗成了小麦色,这回更看得睫毛分明,薄唇秀意,少年稍带稚嫩的下颌已显线条直毅。
“呵。”小姑娘鼻尖发出了一声轻哼。
现在可换成唐涉一哽了,他都还没对小姑娘发脾气,小姑娘倒有性子了。
唐涉望了望眼前的八宝鸭和蛇羹,“你想吃?”
现在是她想不想吃的问题吗,卫欢小眼一瞪,她倒也不是很关心为何泼皮少年要涂画成那个样子。
要她知道有那东西,她肯定也涂脸上再来侯府,少生几多事端。只是,“不是要净食三日?”
唐涉点点头,撩起袍子坐下,“你不也是,快来一起吃。我一人也吃不下这么多。”
“就是,小居士。更何况侯爷都已着人重寻龙女,小居士也无需避讳了。”向获一旁帮腔。
小孩的感情就是好得快,现在世子都是迁怒于他,一瞄见小居士进来倒安安静静了。
闻言唐涉动作微微一顿,却也没说什么。
“今日下午市井可热闹了,可惜侯爷这几日不让参与佛事的相关人等踏出侯府一步。”说罢还偷偷拿眼瞧了下唐涉。
又小心翼翼道,“在下可想带二位去吟食酒楼听听那话本了,今日的说书先生可是京中难得一请的封关先生。讲得可煞是骇人听闻了。”
“今日难得,等会申时封关先生还言将再排一场。小公子看是否有兴趣,不若在下也重寻个善财童子,侯爷那边在下自是……”
饶是这主意打得也太明晃晃了,唐涉凤眸一横过去,“向大人既都已经听过一场了,那倒麻烦向大人学着那封关先生,绘声绘色与我们说上一说。”
世子这也是铁了心要掺和这佛事,向获叹着便道,“这最近可不是移交至刑部那两个牙婆,整个京中传得可是沸沸扬扬。结果,那封关先生可是敢说。”
“竟妄言这牙婆幕后之人乃当今国公之子媳,将军之侧室。还言此侧室命牙婆将正室之女卖至窑子,简直秽恶盈贯。”
“这牙婆所卖之孩童,各州郡数下来尽有七十人之多。酒楼食客们当场听得可是食不下咽,恨不得去刑部那将牙婆剖心剖肺了去。”
向获一面说着,一面却是看热闹地咂舌,“这虽无指名道姓,但京中的国公爷,将军,府中还有小千金丢失的,条条数下来,可就唯有辅国公府这一家尽皆契合了。”
“偏生这封关先生言之铿锵有力,句句让人信服,好生精彩。”
卫欢喝着桃胶汤,一面不忘对向获的叙事能力点点头。
然唐涉面上淡淡,卫欢也只做个意思点点头而已。
“二位,这,为何都皆不发一言?”
向获又现出了一副老母鸡想咯咯叫的神情。
不可置信,他堂堂翰林编修,所言就算不如封关先生令人心中激荡,引两个年纪尚浅的总角入胜竟也不行。
“大惊倒也算不得,向大人国史编纂的时候见得奇事莫不是少了点。”
唐佑对他向来管得少,只会看成果,并不会在意他平日究竟如何学习。
故他读正史之余,更私自酷读野史。
少年人喜好佚事杂闻,这等什么侧室拐卖嫡女之说,于他而言还不比某某皇流离在外上百皇脉来得有意思。
他冲着卫欢抬抬下巴,“听闻平日你爹爹都跑商去,素来很少带你出门。你要想去,我倒可勉强考虑带你。”
卫欢摇摇头。
弯唇俏皮一笑,眉目无邪,“仅说书罢了,若能让娥园演出这一戏,怕是更精彩万分。”
向获拊掌一慨,“对哉!”
娥园可是古早有之,搭建于翰林金院之旁。戏班子可在庚国可是出了名的,向来都是权贵往之。
但若真有这一出戏,怕是一个不得当,娥园也消受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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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阁多年的三小姐今日在老爷面前已啼哭近大半个时辰了。
礼部尚书府里,一片静谧。下人们捧换上热茶之际皆一对视,噤声。
他们的三小姐,今日一袭素软缎,寒水裙。除却手腕的焊贵珊瑚手镯,倒是比往日低调敛收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