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呵护周全,卫欢数年从无见过如此直白热烈的夸赞示好。
再加之周围本就许多大臣携家眷同在,一听应杭此言,国子监昔日监生拊掌笑着应杭坦率,尽皆不落下风附和了起来。
愈多的世家公子走了过来,夸得卫欢天下有地上无一般。
搅得不知情的臣妇们更是好生对面纱下的容颜起心。
未出阁的姑娘们还有的已悄命人去寻面纱。
呵,朦胧之相,倒似惊鸿,白瞎了今日画得如此久的妆容。
卫欢此刻小脸赧赧,不好意思地轻咬贝齿,得亏面纱之下也看不出来。
不知如何回应如此多人。卫欢踱着小步,退至了越琅身后,由着越琅那颀长之身帮她挡下那大半的打量之眸。
再看越琅,那眸光如冰,其利之芒,轻扫而过。
大半公子们想起国子监时诸事,倒是讪讪地住了口。
也还有人不消停,还接着道,“辅国公卫府千金自是出类拔萃。倒不知,这位姑娘是哪个卫府的千金?如今站于琅王殿下身旁侧,可是琅王殿下所识?”
这话说得,明了的人以为是讥讽。
但但凡知晓当年姜氏之事,便知辅国公卫府还留养着那两个姜氏之女。
卫颜挨着卫欢而站,本以为越琅看在卫欢面上会庇拂于她。
最好歹,越琅也知她并不是无名卫府人。
岂料琅王殿下其人如此冷淡。
“本王不识。”
简单四字让卫颜如坠冰窟,登时愈多探究的眼光往她身上而来。
让卫颜更为恼恨的是,卫欢还站在越琅身后,探着个小脑袋圆眸滴溜溜地看着。
越琅无情至极,却将卫欢轻带至他身旁站着,温声哄道,“阿欢不是饿了?为师携你入席。”
言罢朝众人稍一颌首,扬袖示意。众人便不好意思再围着卫欢直盯,让出道来。
轻拽着越琅右手袖袍,人儿暗叹终于可以如愿去试试宫廷御宴的点心。
“诶,欢欢妹妹,我等席位临近,应杭哥哥随你一道。”
应杭急匆匆跟上,卫予动便是想拦,袖袍却被人轻扯住。
“予动哥哥。”卫颜婉目含泪,轻唤了一声卫予动,轻声便道,“都是颜儿言语之错,但颜儿真无诋毁卫府之意。”
卫欢素日小嘴一噘,卫予动便心惊,更遑论见到卫欢的泪珠子他是如何挠头抓发。
可眼下卫颜这让他只感烦躁。
“予动哥哥。”应韶本欲随应大学士夫妇入宴,但见哥哥好友犯难,便走了过来。
“予动哥哥,今日因着很多叔伯们还带了幼子幼女前来,许多宫女嬷嬷都在待命伺候。”
“若是这姑娘有何身体不适,也可唤之来照顾。前头欢欢妹妹可等着予动哥哥呢。”
应韶说得极有分寸,她知卫颜方才之言只是攀着讨好她。但她堂堂大学士之女,又岂是这般好相利用。
微一示意,应韶便也款款而去。
卫颜心下愈恨,却是放开了卫予动袖袍,“予动哥哥,颜儿无碍,毋需劳烦宫中嬷嬷们了。”
宫门处众人终是皆缓步入内。
方才喧闹的宫门之景犹如幻相,黎色锦袍与深紫常服男子也自马车而出,信步走入内去。
这卫府,倒是也当真有意思。
因着迎佛之虔,庚皇此次寿辰并未让宫中筹措歌舞寿剧。
卫欢以是直接开宴,小碎步欢快蹦跶着。
未料宫人迎着,却不是宫宴殿上。
所往之地入目合欢花海。
丝丝花线如扇骨,缕缕粉蕊似锦绸。
风过花曳,花木之侧蜿蜒流淌的小河渠粼粼水光。
景观雅致,小河渠外侧间隔布局着些许宴席桌几。
虽是宫人解释道,此间宴席可自行择位而坐,不必依着官爵之位而布。
但在场之人大多站立观望。
谁敢随意入席。
有人瞧见琅王及辅国公府的人一同前来,还想着盼他们做何表率。
却只能看到琅王殿下微俯着身,向身旁戴着月白云儿滚边的面纱女子正说道些什么,竟还拉拉扯扯了起来。
“这就是大师哥哥方才所言的羽觞随波?”卫欢尾音颤颤,早知她便在车轿上多吃些坚果点心。
这小河渠是皇命下令连日来开凿而成,原是做此之用。
这不是一般的羽觞随波。
越琅眼神跨过众人,目力所及处便能见一身姿清俊的青衣闲散之人,落落寡合已随意坐于河渠边上。
目光相接,青衣男子遥遥举杯,还眸带促狭。
太卜喻源所请,君王所准,又岂是仅为玩乐。
但见人儿目露茫然,一副来错地方的神情,越琅轻牵着人儿的手便想入席。
宴席几上已置有糕点。
卫欢此刻倒是机警了起来,又将越琅拉退了几步。
待越琅乖巧站定,又乖巧俯身倾耳过来,人儿气息便透着纱巾袭来,“大师哥哥,这是不是瓮?”
越琅讶异俊眉一挑,“阿欢也知何为瓮?果不愧是国子监课业年年前几。”
粉拳恼羞成怒般落在自个身上,越琅却笑得更是清风俊颜,“那阿欢得分是来观人还是赏花。”
“观人便如阿欢口中所言之瓮。为君者帝王权术,不容人撼动其权柄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