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雪没说话,只白了沐戈壁一眼。
沐戈壁不明所以。
“不早了,咱们赶紧走吧,路上人多,防止上不了车。”换好衣服的周厂长来喊。
这上早班的人多了,车里面太挤,没人下车的话,司机恐怕不会停。
“欸好。”
沐戈壁立刻起身跟着周厂长身后出去了,鹿仁佳见周厂长出来了,才又去跟田雪说了一声,夫妻俩这才跟着周厂长出了门。
而周厂长也难得公器私用一回,用厂里的小汽车送他们去客运站,回到厂里还得补上油钱。
晃晃悠悠从河东县到了省城,等到了鹿仁佳才被沐戈壁推醒,鹿仁佳迷迷糊糊的扛着大包下了车,反倒是沐戈壁捂着脸,拎着个小袋子下了车。
一直到人走光了,鹿仁佳才清醒过来,然后就看见沐戈壁那无语的表情。
“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鹿仁佳一脸茫然地问。
沐戈壁摇摇头:“没事。”
就是被那些乘客盯得有点丢人而已。
鹿仁佳看看沐戈壁,再看看地上的一堆行礼,脑子难得动了动,恍然大悟:“啊……”原来如此。
她拍拍沐戈壁肩膀:“没事,你是柔弱的冰系,我这力量系多负担点儿也是应该的。”
“现在可不兴靠这分大小王了。”
现在靠性别分!
这年头的男人一个个顶天立地的,在家里那是顶梁柱,是大山,所以柔弱如沐戈壁,时不时的还得演戏一下,比如说背个棉被充面子。
结果鹿仁佳打了个盹,他的勇猛形象就直接无了。
夫妻俩出了客运站,看着外面来来去去的人群,突然发现,原本路边上只停了十几辆拉货拉客用的人力车,现在停了好长一串车,其中有年纪大的,也有年纪轻的。
他们夫妻俩带了不少行礼,刚一站定就被围住了。
你一言,我一语的拉客,最终两个人上了一辆新三轮车,拉扯的是个年轻的汉子,他身高力壮,瞧着就很有力气,夫妻俩将行礼放上了车,然后坐在了后面,一路往家赶一路跟汉子说话。
原来这汉子以前也是下乡的知青。
“那时候年纪小,身量也矮,多亏了我老丈人一家,吃的喝的都省给了咱,我这才长到这么高这么壮,如今好容易有机会回来了,总不能咱黑了良心将老婆孩子丢在村里吧,干脆一咬牙给带回来了,虽说爹妈不高兴,但是吧,咱靠自己卖力气干活吃饭,不寒碜。”
汉子说起自己的老婆孩子时,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看的出来,他对妻子的感情很深。
“其实吧,要我说,村里日子也好过,地方大,哪像城里似的,仿佛住在老鼠洞里,但没法啊,孩子大了,得上学啊,咱要是没这门路也就罢了,这亲爷爷亲奶奶在省城呢,总不能叫孩子还跟着咱当泥腿子吧。”
汉子叹气:“孩子争气哩,才回来功课跟不上,如今跟上了回回都考第一名,我就想着再苦些也不怕,也培养咱娃上大学。”
汉子说宁省话已经不标准了,口音已经变的像下乡那边的口音。
但是,这种为了孩子也要回来的决心,却叫鹿仁佳和沐戈壁感受到了。
紧接着,他又说起自己的妻子,说如今在做环卫临时工,晚上还去上会计班,等拿到□□了,就好去考工,说不定比他还早去当正式工呢。
一家子都是有奔头的。
到了家门口,给了一块五的路费,汉子又忙不迭地回头去拉客去了,每一个踩踏都十分的用力,可见他的努力。
正如这个汉子似的,如今宁省里多了好多回城的知青。
但城里工作就那么多,这些知青为了生活,总要找些事做。
再加上政策的开放,恐怕很快如方智俊的小商店那样的店,就会遍地开花了,田雪还在为河东县的供销社奔波,然而真的能抵挡住这股风潮么?
鹿仁佳觉得很难。
只希望田雪能有个完美的退休吧,别到了临了了,反倒留下了遗憾。
“方智俊还没回来,咱们要不要先去学校?”
“行吧,咱们先将课表拿了,然后去看看新生情况。”
上半年因为迎新的缘故,鹿仁佳和学生会的老师闹的有点不愉快,而沐戈壁也顺势从学生会里退了出来,虽然夫妻俩挺满意,但对当初推选沐戈壁进学生会的老师却有点愧疚。
夫妻俩拎了点水果就去了学校,到了办公室就找到外语系的系主任。
那系主任一看,就笑了:“我还跟小刘打赌,看你们这几天会不会上门呢。”
“那是谁打赌赢了?”见系主任一脸自然,沐戈壁说话也带了几分笑意。
“那当然是我了。”
系主任放下水壶,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显然赢了经济系刘主任这件事叫他很高兴,一直到三个人坐下了,都还在絮絮叨叨说着打赌的事。
等说完了,系主任才开口说起学生会:“其实你退出来是对的。”
“怎么?”
能叫系主任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发生了事了。
“学生会乌烟瘴气的,不说了。”系主任摆摆手,显然对这个事不愿意多谈,但话里的意思也到位了,学生会确实出事了。
夫妻俩也没多问,而是跟系主任寒暄了几句,便拿到了课表,准备去仓库去领书,提前回家预习。